《薩瓦滴清邁》老男孩（一）

*老男孩的故事 見到這個人之前我已經聽說過他一些事情，覺得很有趣。前兩次聚會都沒機會聊到，剛好今天下雨，來聚會的人不太多，我抓到一個空檔主動跟他聊起來。他是泰國人，一頭微捲的亂髮不修邊幅，硬要說還有點藝術家氣息。他目前正在研讀社會科學的博士學位，快四十歲了還沒交過女朋友。 我：「所以你研究的內容主要是什麼？」 男：「是有關多元文化的東西。我的研究主題是之前在讀碩士那個指導教授訂的，你也知道學術嘛，就是繼續挖掘更深入的知識…。」 「所以你喜歡這個主題嗎？你覺得它有趣嗎？」 「讀書其實不是我最想做的事，我最喜歡的是音樂還有寫作，但命運有時候由不得你，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所以你會玩樂器嗎？」 「我以前主要玩薩克斯風和吉他，其他的也有玩過一點。在雪梨的時候有在街頭表演過。」 「你怎麼會跑到雪梨去？」 「我去讀書。但我當時在餐廳工作的時間比讀書還多，還有在街頭表演，哈哈。你呢？以前在台灣做什麼？」 「我做甜點和咖啡。」 「我以前也做過咖啡，還搞了一個小攤子，在圖書館外面賣，但生意不好就收掉了。」 「那你以前寫作是關於什麼的？」 「之前出版社的老闆要我貼身採訪一個清邁很知名的風水大師，出一本他的生平傳記。但後來書賣得不好，出版社也倒了…。我的工作經歷根本是個大悲劇，被我做過的都倒了，哈哈哈。所以我只好去雪梨讀書。」 「那我看你學校應該也快要倒了。」我們一起大笑起來。 「看樣子我只適合讀書…。」 突然他電話響，他用一個很浮誇的方式接起來，走到旁邊去。 我跟另一個泰國女孩在八卦到底是誰打電話給他。 女：「是誰打給你？！是不是secret lover啊？」 男：「沒有secret啦！」 我：「所以是lover！」 男：「哈，也不是啦…。這個女生真的喜歡我，可是被我拒絕了。」 女：「為什麼？她不可愛嗎？」 男：「不會啊，她滿漂亮的，皮膚黝黑，剛好是我喜歡的，可是我只把她當妹妹。」 我：「拒絕她的原因是？」 男：「應該還是個性吧，她有點…公主病。雖然我沒有很大男人，但我覺得我可能沒辦法長期跟她相處，那還是不要開始好了。」 我：「你又沒試過怎麼知道？」 男：「我知道這是我自己的問題…，我覺得自己好像很難開始甚至維持一段長久的關係。例如說，你不要看我好像很搞笑，但我私底下其實不太愛說話，喜歡安靜。如果女孩子覺得我這樣是不是心情不好、在不高興？我就認為她是不是不能理解我，我不希望別人因為我這樣覺得不自在。你有什麼建議嗎？」 我：「你是喜歡獨處的人對吧，是不是很需要私人空間和時間？」 「對對對，我就是這樣。」 「我也是，所以我能理解一個人多重要！這才是我們充電的樣子，要先獨處才有能量繼續跟別人交流。」 「對，可是我不知道怎麼讓別人知道我不是在不高興。」 「那為什麼你不說？例如我肚子餓的時候心情會不好會不想說話，但我會主動說，這樣別人就知道不是因為他們的關係，如果有人還是因此覺得你難相處，那就不是你的問題了。對了，你怎麼認識她的？」 「她是我以前的同事。我們當時一起工作，關係很好，但一次吵架之後就斷了音訊，兩年多後又重新聯絡上。我覺得她成長很多。」 「所以你到底有沒有喜歡她？」 「嗯…，她是滿不錯的。可是我總覺得既然開始就要盡力做到最好，我不喜歡半途而廢。」 「你很在意別人對你的看法？」 「我覺得別人認為我不夠好是好事，這樣他們就不會對我期待太高。要是我表現超出預期他們才會感到驚豔！我知道自己只是一個小人物，來自鄉下，長得不出眾，沒什麼魅力，所以我希望自己被記住的時候，一定要是最好的一面，哪怕只是一個瞬間。」 「你想過失敗會怎麼樣嗎？」 「所以我不想開始啊！我大學的時候很喜歡班上一個女生，有一天我們一起去吃晚飯，吃完後她問我能不能送她去公車站。我騎著腳踏車載她，沒去公車站反而去了一個湖邊。那天晚上星星很亮，我們兩個都沒有說話，氣氛很曖昧很浪漫。雖然天氣有點冷但我心裡很暖。突然，我想起我另一個好朋友也喜歡她，頓時對她的感覺完全消失…。高中的時候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我知道朋友先表白後就退出了，唉。」 「要是你勇敢一次或許事情就不一樣了…？」 「可能吧。我聽說大學那個女孩一直到去年才結婚，可能是在等我吧，呵…。」他苦笑兩聲。 「我覺得你的幻想太多了，沒真正試過你永遠不會知道。」 「對，我就是想太多了，所以我喜歡音樂和寫作，可以運用我豐富的想像力，讓我暫時逃避現實…。」 「有時候人在改變的當下自己不會發現，不能保證究竟是變好還是變壞，但前提都是先有實際行動不是嗎？」 「其實現在有一個女生想跟我結婚，她喜歡我很久很久了。我知道自己年紀也到了，但我沒把握自己是不是願意為了她改變。如果我最後會傷她很深，那一開始就拒絕至少不會讓她太難過。」 「我認為…，雖然聽起來有點殘忍，但每個人都應該學習傷心，傷別人的心和被別人傷心。」 「為什麼？！你這個說法我倒是第一次聽到。」他驚訝地說。 「這兩件事不是相對的，所以也沒有公平可言。但經歷這兩件事都會讓人成長，會得到不同都體悟。」 「或許就像你說的，傷心雖然痛苦但並不是一件絕對的壞事…。」 「不過！結婚可是大事，如果你真的不喜歡她確實不要耽誤人家。你們都不年輕了，還是想清楚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