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週我們又去了聚會,但我白天因為打掃房子有點太累,當晚只想放空沒什麼力氣與人聊天。此時老男孩出現,拉了椅子在我面前坐下。 男:「我今天碰到那個女生了,想跟我結婚那個。」 我:「怎麼樣,有不同的感覺嗎?」 「沒有。我對她真的完全沒有感覺。她看到我很開心,可是我完全不知道跟她聊什麼。」 「好,那我們就不要再糾結她了吧。所以沒有女朋友這件事困擾你嗎?」 「沒有女朋友不會困擾我,是寂寞困擾我,哈哈。我又想起以前曾經很喜歡某個女生,寫了好多好多情書給她,可她最後說她對我是『好朋友』那種喜歡。我不知道在台灣是不是也這樣,男女之間的喜歡,跟好朋友間的喜歡完全不一樣…。」 「全世界都是這樣的。」我不小心笑出來。 「但我對她明明不是,卻只能用好朋友的喜歡對她,我覺得很痛苦。你知道情侶之間就很像玫瑰花,雖然很美,可是帶刺,總扎得人遍體鱗傷。要是有沒刺的玫瑰花多好…。」 「那就不是玫瑰花了。對我來說,玫瑰花帶刺是天生的,雖然扎人,但玫瑰的美也是獨一無二,我不會因為它帶刺就放棄接近它,因為刺與刺之間還是有空隙,或許該調整的是互相欣賞的距離及角度。而且被扎就被扎啊,不就是痛一下而已!」 他不自覺地拍起手來,「跟你聊天總是能給我新的想法!我回去之後想了很多你的說的『傷心與被傷心』的事…。這個議題讓我想起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我試著把這些故事寫下來,但有一些故事我很猶豫要不要寫…。」 我:「是你不願意面對?還是不願意公開?」 「我不知道這些事情寫出來別人會怎麼看我,而且可能會牽扯到其他人,要是造成其他人困擾怎麼辦?就算寫出來我也會用隱喻的方式去寫,可是知道的人一看就知道了吧…。」 「可是對我來說,寫故事是為了自己。如果你願意公開,好壞就留給閱讀的人去判斷,這不是最重要的事。」 「那你聽聽看這件事…。我國中的時候讀的是男校,當時所有學生都要住校,因為我很喜歡音樂就加入了樂隊。 當時樂隊老師對幾個同學特別好、很照顧他們,我好羨慕,想說為什麼不是我。 有一天夜裡,那個老師來找我,把我帶去一個教室,然後…然後…然後我有一些東西就不見了,身體的某部分。」 「什麼?!」我來不及掩飾我的震驚。一是因為他發生過這樣的事,二是因為他對一個見過第二次面的人開口。 「隔天我就退出樂隊,後來才知道那個老師是同性戀…。」 「那你覺得這件事影響到你什麼?」 「其實過那麼久我好像已經不在意了,但也因為這件事,我特別想研究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當時的泰國社會還不存在『同性戀』這個詞,但那個老師又不是人妖…。學了社會科學後我似乎可以某個程度地理解他…。」 「不管怎麼說你當時都不是自願的,而且你才國中…。老師這個行為不管怎樣都不應該被合理化。」 「所以聽了這個故事你會不會對我有不一樣的看法?」 「又不是你的錯!而且每個人的故事本來就不一樣,我有什麼資格去批判別人?我反而感謝你願意告訴我。」 「我前陣子看了一本有關意識和覺察的書,裡面提到一段關於寂寞的那種傷感,我突然明白,原來那種感覺在我小時候就經歷過。我十二歲就離開家到外地讀書,當時不知道寂寞是什麼,一直到當兵那年,我才懂得想家那種揪心的感覺。看樣子果然像你說的,什麼痛都要經歷過吧…。」 老男孩不愧是學者兼藝術家,後來我們還聊了五花八門千奇百怪的話題,連易經都聊上了。 男:「你是屬什麼的?我之前跟那個風水大師學了一點易經,對命理有一點點研究。」 我:「屬龍。」 「月份呢?」 「十一。」 「你是龍年生,十一月是豬的月份…。你是禮拜幾生,應該是禮拜二或三? 「禮拜二。」 「嗯嗯…,你這個命格的人通常理性,重邏輯,做事果斷俐落,像是那個那個…『慈禧太后』!」 他這一說我立馬大笑!不只因為他的發音異常標準,而是因為小時候我的確被這麼說過。 接著他又說:「但是豬就感性,情感豐富,而且喜歡享受、愛吃!你有時候內外個性有一點矛盾。」 換我不禁拍手叫好!「哇,你太厲害了,好準!」 他興奮地比了「耶!」的手勢。「而且禮拜二跟火有關,是戰神的日子,所以你好勝逞強,但你生在豬的月份,多少有平衡一些你這樣強硬的性格。」 「好像有點道理耶…那你自己呢?」 「我是狗年、龍月、禮拜六生的。基本上狗的性格就是溫馴、忠誠、好相處,但是龍又比較正向積極有行動力,所以我有時候也覺得自己的內在很衝突。至於禮拜六,禮拜六對應到的是土星,土星有一圈美麗的土星環,通常禮拜六出生的人可能比較有藝術家性格,容易有莫名的悲傷,所以別人才常常覺得我悶悶不樂吧…。」 「你有用易經算過你什麼時候會有女朋友嗎?」 「哈哈,易經只能算是非題。」 「你有想過去找泰國的靈媒,問問你女朋友在哪嗎? 「如果我四十歲還沒有的話可能會去吧。」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用想太多!」 後記:寫下這段故事時已經過好幾年,久未聯繫的他不曉得還記不記得我們。他現在已經四十歲了吧,不曉得他找到女朋友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