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氣候很不穩定,天災加上各種政治人為因素,導致經歷了好幾次的農業災害。
雖然已經退到協辦的角色,但見災害主辦忙忙碌碌而心累的模樣,我很確定自己不想再面對這些。
可靠的同事職代妹、小孟不會一直在這個單位,人員遲早更迭,業務再怎麼調整都不過如此。
我想,是時候了。
「葉小姐,這裡是XX市府,週五下午四點有空嗎?」
某日,忙碌於災害申報的我,瞄見持續震動的手機,趕緊接了起來。聽見對方的話語,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是面試邀約!
迅速查看了自己的行事曆,還好,雖然那時還在報災害,請假個幾小時還是可以的。
答應了對方,結束通話時我的心臟還在狂跳。
第一次的面試呢!
我隱約記得是家鄉的市府開了民政的缺,雖然跟我目前的業務完全無關,還是加減投了一下。
沒想到竟然發我面試,太驚悚了。
所以確切的工作內容是什麼呀……
已經是幾週前的事情,我幾乎沒印象,只好點開當初的徵才網站一探究竟。
結果網頁一片空白,只顯示「職缺已下架」。
什麼鬼!
沒有事先截圖錯了嗎!
「交給我,我暴力破解看看。」帥氣的人事主任聽到我的呼救,颯爽登場。
過沒多久,他成功找到歷史資料了。
太強大啦!
「你需要印履歷表嗎?我幫你把考績跟嘉獎資料謄過去吧,直接印出來就好。」不一會兒,主任連履歷都弄好了。
我要感動哭。
平常跟人事主任的交情不錯,面試這事情也只有讓他知道,這會兒受到許多幫助,心中無限感激。
我點開履歷表的檔案,稍微瀏覽了下。真不愧是主任,除了基本資料以外,連簡介都打好了……嗯?
「大家好,人稱小葉子就是我,平常興趣是吃喝玩樂,其實我不想去貴單位啦,請不要錄取我,我只想躺平等退休——」
什麼鬼!
主任我知道你捨不得我離開,但這些也寫得太搞笑了吧喂!
就這樣忐忑不安的到了面試當日。
在辦公室忙碌到最後一刻才離開,路上不斷複述自我介紹,這比我去上電視台還緊張。
人家做節目還會給題目,面試可不會呀!
走進市府大樓,毫無阻礙的抵達局處,科長見到我,領我到辦公室一角的茶几旁坐下。
「局長還在跟主秘講話,你們先稍等。」
已經有一位男子坐在那兒,神情肅穆的喝著茶。
看來也是來面試的。再左看右看了一下,似乎就我倆。
傳說中的終極二選一嗎!
「你在哪邊上班呢?」我忍不住向對方攀談。坐著發呆會更緊張,而且我非常好奇自己的競爭對手身份。
「XX公所民政課。」對方答道,倒也不排斥聊天。
他比我多了十幾年的工作經驗,民政業務都摸過了一輪,目前在公所的外派單位,也就是殯葬所上班。
「所以背後會涼涼的嗎?」我提出疑惑已久的問題。
「……並不會。」
談著談著,我察覺自己根本是來陪榜的了。這位經驗那麼豐富,完全是相關背景的即戰力,我身為一個外行的農業路人,儼然來錯地方。
我忽然整個放鬆下來,不再緊張兮兮。
就當一次面試經驗吧。
跟我聊天的過程中,只要有人經過附近,他都會以眼神致意,相當慎重保持形象。
相較之下,我好像太隨性了。
過了十幾分鐘,課長招呼他進局長室,留我一人在外頭。
房間中隱約傳來談話聲,我豎耳傾聽,但什麼都聽不清。
沒人陪聊天了,反而開始坐立難安。
這個辦公室很大,人員間很少交談,卻不顯得沉悶。跟熱熱鬧鬧的公所完全不一樣。
也不敢滑手機,我東看西瞧、胡思亂想,度過了難熬的半小時。
終於輪到我。
局長室中,局長坐主位,人事主任及科長各坐一側,三雙眼睛齊齊看過來。
「葉小姐,今天的面試流程是這樣的,首先會請你自我介紹,聊聊你應徵的動機是什麼,然後會問你幾個問題,最後有問題也可以提出。」局長是位男性,姿態輕鬆大方,說道。
我點點頭,開始自我介紹。
先講了往年辦理活動的經驗,著重強調自己不怕新業務的挑戰,再提出農業災害的強度訓練下,我可以負荷壓力云云。
其實應徵動機有點薄弱又有點搞笑,但我盡力了。
局長微笑看著我,邊聽邊點頭。
「你對我們的業務了解多少呢?」
來了!面試必問的問題!
幸好有找回這個職缺的工作內容,我事先做了功課,此時侃侃而談。雖然都是從新聞稿拼湊理解出來的啦。
「那祭祀公業你了解多少?」
聞言我愣了愣,這個就沒有什麼對外資訊能參考了。身為外行人完全劣勢。
見我猶豫,局長開始介紹起來,說明每年要做的事情。他說得很簡單,都是跑跑行政流程之類的,然後對我不懂之處再補充說明。
等等,好像哪裡不對。
這是什麼開聊的節奏?這氣氛一點都不像面試啊。
「我就直說了,最近我們還會再有人事異動,也許這次的缺不屬於你,但下次還有機會。」他說道,接著講了三個業務,問我喜歡哪一個。
……
我都不熟怎麼辦。腦海裡只有民政課的同事的臉,隨著他說話一一閃過。
局長很有耐心,真的開始一個個說明工作內容,列舉給我聽。全程又過於雲淡風輕,說著「這些都是公所會整理好送上來,市府只要做行政流程就好」之類的話,講得越輕鬆愉快,我越懷疑真實性。
「我們很少加班啦,不信我們多聊十分鐘,等一下走出去看是不是都下班了。」見時間接近五點半,局長一臉自信。
「但我有兩個問題要問你,你平調過來,原單位會放人嗎?放人的時間會很久嗎?」他稍稍嚴肅道。
「如果最後商調函過去,但機關不放人,整個流程要重新跑,很麻煩。」科長補充道。
關於這點我也沒譜,只能回答會盡力爭取。
我見過想走卻走不了的同事,繼續在崗位拼命;也看過說走就走的同事,來去如風。
標準為何,無人知曉。
但我心中想走的念頭是確確實實的。
面談到了尾聲,三人聽說我是第一次面試,笑說千萬別當經驗參考,各單位風格各異。
我完全相信,這次愉快經驗只是一次僥倖。今天根本是來聊天的,太過放鬆,只差沒有把所有真心話都講出來。
局長起身,帶著我走出小房間,踏進偌大的辦公室。
「你看,大家都走光了吧!」
「哪有!」立刻有同仁發出抗議聲。
很歡樂的氛圍。似乎是位正常的長官,與同仁們打成一片。
我適合這裡嗎?有機會來這裡上班嗎?
當下、以及幾天後的我都還未決定。
需要再多方打聽才行,但至少第一印象是好的。
不管最終決定為何,我都會好好面對,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