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在巴黎的故事7
桔梗在巴黎的故事7
作者：老衲
那個從巴洛克式大宅中出來的白人管家，身材中等，留著兩撇英挺的小鬍子，銀白色的頭髮與筆挺的西式燕尾服，看不出來多少歲數，說他四十來歲一直到六十來歲恐怕都可以。
他看老衲一臉懵懂，知道老衲不通法語，於是扭頭過去與徐浪、桔梗又再說了一遍：
「請問你們是地窖底下朋友的客人嗎？」
（當然這些對答問話通通以法語進行，是後來桔梗解釋給俺聽的。）
（忽然明白為什麼衛斯理先生精通六十多種不同國家的語言甚至還包含一種西藏康巴族的鼓語！）
（行走國際江湖的時候語言不通可不行，跌股得很。）
桔梗那時法語水平已經很好，可是這句話裏她各個單字都聽得懂，但這些單字聯在一起，整句話的意思卻不明白。
她轉過頭去望著徐浪，徐浪他的表情是完全明白那是甚麼意思的。
徐浪回道：「是，我們是來找『馬賽小子』的。」
那白人管家點了點頭，側身讓我們三人進入大宅。
桔梗瞪了徐浪一眼，徐浪聳了聳肩，用中文輕聲回了一句待會再說。
進了大宅門口，才知道巴黎十六區的豪宅裏頭原來還是有院子的，那院子雖然不大，可是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段，有一個小花園養著各式奇花異草，其奢侈程度還是令老衲乍舌不已。
一干人很快地便被那白人管家領著走到了建築物前，沒想到白人管家並不開門，卻帶著俺們，從大宅中的建築物旁邊繞過去，走過一條小徑，來到一塊大鐵板的面前。
那塊大鐵板的模樣老衲至今都記得非常清楚，上頭浮雕著那幅著名的畫作波堤切利 Botticelli 的《神曲》地獄圖片段，一層一層，像是一個地底下越鑽越深的漏斗形狀，看細節，神魔出沒異獸橫行，盡是古代羅馬人對於死後世界的想像。
白人管家從懷裏掏出一串鑰匙，插入大鐵板的鎖頭，嘎嘎兩聲轉開，又示意徐浪與他一起，分別拉著大鐵板兩側的把手，兩人用力一提，將大鐵板給整塊掀開。
老衲伸頭一望，鐵板下頭像是個豎井，而井洞的邊上架著一條又一條的鐵杆，看樣子，是可以抓著鐵杆拾級而下的一道密洞。
白人管家做了個「請」的手勢，又交代說：「下去以後，沿著路走，有叉路的地方就看腳邊的符號，先過去七個三角形，再轉四個方形，最後沿著圓形走，就可以到了。」
桔梗看這情勢，不由得有些緊張，問徐浪道：「這......這下面是甚麼？我不去！」
「哎，桔梗妳來巴黎那麼久，難道沒有下去地下墓穴看過？」徐浪有些不耐煩地解釋。
「地下墓穴？」桔梗道：「那不是在蒙帕納斯附近而已？這邊也有？而且，你剛剛說的甚麼『馬賽小子』，那個是甚麼東西？你到底還有多少沒有跟我......」
徐浪揮了揮手，道：「蒙帕納斯那一小塊地方，只是政府開放給一般人參觀的；真正的巴黎地下墓穴是全世界最大的地下工程，從兩三百年前左岸的石灰岩採石場，還有北邊的蒙馬特地下石膏採礦場就開始挖了，最後左岸與右岸與西邊的礦穴通通打通在一起，連塞納河底下都有。當時希特勒的軍隊佔領巴黎時，法國的游擊軍就是躲在裏頭，與希特勒的部隊打游擊戰的。」
「等等，」老衲用指頭敲著有點開始偏頭痛的太陽穴，說道：「所以......俺們要一起去找的黑人女幫主，就躲在這地下墓穴裏頭？而那......古怪的黑人幫派，就叫做『馬賽小子』？」
徐浪不耐煩：「對，這個地下墓穴的通道有很多，在大革命時期，很多貴族都在家裏挖了地窖通往墓穴，以免被暴民闖入家裏時，沒地方躲。」
老衲追問：「可是，那『馬賽小子』又不是貴族，何必躲在這見不得光的墓穴裏頭？」
徐浪聽到這問題，笑了，用一種訕笑的眼光看著俺。
桔梗在老衲的頭上打了個爆栗，說：「老衲你傻了，他們是老鼠，不躲在老鼠洞裏，還不知道要怎麼活哩！」
徐浪哼了一聲，道：「也不是這麼說，這墓穴通道複雜無比，而且私人的通道大部分不會讓警察進入，那麼在裏頭開派對，無論怎麼胡鬧，都不會有人來管。」
「只是開派對而已嗎？」桔梗的眼神冷了下來，道：「前幾個月你拿給我抽的大麻煙，不會也是從這底下拿出來的？我一直問你那大麻是跟誰買的，你從來沒有正面回答過我。」
說到大麻，徐浪俊帥的臉龐籠上一層陰雲，他低聲道：「我們可不可以先按照原來說好的，一起去見她，擺平這件事。其他的事情之後再說？」
桔梗向老衲望了過來，哎，老實說俺當時心中還真沒主意，這井洞下頭有一股難聞的潮濕味道，而且下去以後那站在旁邊的白人管家一蓋鐵板，那地洞墓穴裏頭萬一有甚麼事，那麼是逃也沒地方逃的。
老衲心中七上八下，擺了擺手，問桔梗道：「妳如果相信浪子不會害妳，那就下去；如果妳不相信他，那麼現在懸崖勒馬還來得及，即時分手，掉頭就走。」
桔梗側著頭想了幾秒，回道：「我相信他，但是......你呢？」
「俺相信妳。」老衲想也沒想便快嘴回道。
那白人管家站在旁邊，在徐浪桔梗老衲一連串用中文討論的時候早就連聲催促，嚷著快點快點，他的主人還交代了他別的事情要辦。
徐浪看俺與桔梗都同意了，便率先下去，攀著那井洞的鐵杆往下爬；老衲看他下去，深吸了一口氣也鑽了下去，最後才是桔梗。
那井洞下去說深也不深，大約二十多公尺上下，往下爬到最底，一跳，地上似乎有些許的積水，然後忽然砰地一聲，唯一的地面光源被鐵板蓋上。
「糟，居然忘了帶火把！這下子可看不見了！」老衲驚呼。
忽然在黑暗中射出一道光芒，照著地下岩洞的土黃，往深處映去。
徐浪手中拿著一支小手電筒，還分別給了俺與桔梗一人一支，道：「用不著火把，我有準備手電筒，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