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重建的希望（四）

埃莉諾的生活在這偏僻的小屋中如常展開。醫館後方的庭院一如既往地幽靜，只能聽見微風吹過草葉的沙沙聲，帶來些許自然的氣息，撫慰著她的心靈。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灑進庭院，將剛剛蘇醒的植物映照成柔和的金色。她清晰地聽見腳下土壤的沙沙聲，帶著些微的濕氣，讓她不禁加快了手上的動作，迫不及待地想照料那些經過她精心種植的草藥。

每天的清晨，她都會熟練地在醫館後的小菜園裡開始一日的工作。拿著小鏟，她仔細地將土壤翻鬆，讓植物的根系能夠更好地吸收養分。這片園地不算大，但她對每一株草藥的位置、需要的陽光和水量都了如指掌。有些草藥喜陰，需要搭建簡單的遮蔽；有些則需要充足的陽光，她便將它們種在向陽的位置。每當看到那些草藥一天天長大，發出綠色的光澤，她的心中便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喜悅，彷彿這些生命的成長也給了她莫大的勇氣。

艾德蒙總是悄悄站在窗邊，似乎無意中瞥見她的忙碌，偶爾皺眉，偶爾搖頭，但卻從未提出任何幫助。有時候，埃莉諾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種審視的眼神讓她感到不自在，卻又不得不繼續手上的工作。似乎對於艾德蒙而言，埃莉諾始終只是一位暫時借住在此的外人，負責打理這片地也不過是她的分內之事。

白天時，埃莉諾時常背上草藥籃子，步行到遠處的森林中採集野生藥材。她戴著一頂舊草帽，穿著粗布衣裳，小心翼翼地在森林中尋找那些珍貴的藥材。每次走進森林，濃密的枝葉讓她彷彿進入另一個世界，清新的樹木芬芳讓她暫時忘記了生活的艱辛。

然而艾德蒙總是保持著一副冷漠的表情，甚至在她回來時，若看到她採集的藥材種類不夠豐富，便會忍不住冷嘲熱諷。「又只有這些？下次進森林前，是否該再請教我一次什麼是重要藥材？」艾德蒙站在診療桌旁，雙手交叉，冷淡地盯著籃子中的藥草。他的目光掃過那些新鮮的葉子和根莖，彷彿在評判它們的價值。

埃莉諾微微低頭，不敢反駁，但她心中暗暗對自己的努力感到些許不甘。她深知自己缺乏足夠的經驗，但她也在這段時間內學到了不少。她的手指劃過那些新鮮採集的葉片，感受到粗糙的紋理，那是她不眠不休換來的成果。每一片葉子都代表著她在森林中小心翼翼的搜尋，代表著她對藥材知識的積累。儘管艾德蒙的語氣刺耳，但她仍選擇默默承受，因為她無法否認自己對這片醫館的依賴，身無分文的她，現在還無法離開這間醫館，她必須謹慎地維持這段微妙的共生關係。

她曾經想過要藉由改善艾德蒙的性格，增加來醫館看診的人數，但這個想法也因為艾德蒙的喜怒無常而暫時擱置。她注意到，艾德蒙對待他人的態度時好時壞，有時會耐心解釋，有時卻會因為一點小事就發脾氣。

但生活的艱辛並未因她的努力而有所改善，艾德蒙的研究用掉了大多數的收入。她常常看到他在深夜的燈光下研究著那些古老的醫書，或是試驗新的藥方，卻很少見他考慮如何改善醫館的經營狀況。餐桌上的餐食依舊單調，常常只是一碗稀薄的白粥配上一點醬菜，沒有任何驚喜。每當深夜疲憊地坐在餐桌旁時，埃莉諾看著那微微顫動的米粥，內心的失落感便油然而生。她開始懷疑，這樣的生活是否真的值得堅持，但她很快將這種情緒壓下，強迫自己去習慣這樣的日子。

一天的傍晚，她在窗邊收拾藥材，準備吊掛起來晾乾。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灑在她的身上，為她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忽然，艾德蒙在她身後站定，沉默地觀察著她的動作。當她回過頭時，艾德蒙的眼神中帶著幾分罕見的凝視。雖然他什麼也沒說，但她感覺到了一絲不同。那是一種冷淡中帶著些微讚許的眼神，就像是他默默承認她的存在，甚至認可她在這裡的價值。

「這些草藥能賣個什麼價？」艾德蒙終於開口，但語氣中帶著一絲考量。這是他第一次對她的工作表現出興趣，而不是像往常一樣只是批評。

埃莉諾稍稍驚訝，並未料到艾德蒙會向她詢問這種問題，但她很快回應道：「如果晾乾後能保存下來，價格應該會比以往高一些，這樣也能幫助醫館減少成本。」她小心地措辭，生怕說錯什麼惹怒了他。

艾德蒙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回到醫館中。埃莉諾看著他的背影，微微鬆了一口氣，這是他們之間難得的平和互動。雖然艾德蒙的態度依舊冷淡，但她似乎隱隱感覺到他的神情開始鬆動，就像是結冰的湖面逐漸裂開，露出下方的水流。

隨著日子的流逝，夏季埃莉諾迎來了第一批草藥的收成。她花了整整三天的時間來採收和處理這些藥材，將它們分門別類地整理好。當她仔細地整理、分裝那些經過晾曬的藥材時，心中充滿了自豪。這不僅僅是她辛勤耕作的成果，更象徵著她在這裡所付出的努力得到了回報。看著成排的草藥整齊地掛在醫館的房樑上，散發出淡淡的藥香，她忍不住露出一絲微笑。

當晚，在吃晚餐的時候，艾德蒙破天荒地拿出了一小袋銅幣，將它推向她。埃莉諾愣了一下，看著那幾枚閃著微光的銅幣，心中一陣悸動。她從未期待過有這樣的回報，尤其是從艾德蒙這樣冷漠的人手中接過報酬，這讓她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這是妳的第一筆工資。」艾德蒙簡短地說，語氣依舊冷淡，彷彿這不過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但他的眼神卻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

埃莉諾小心翼翼地接過銅幣，指尖觸碰到那些冰冷的金屬時，她內心的激動難以抑制。她估摸著這些大約是十五枚銅幣，雖然這筆錢很少，甚至無法購買什麼東西，但它意味著她的努力得到了肯定，儘管工資已經遲來了將近一年的時間。她忍不住道：「謝謝您，拉莫斯醫生。」她的聲音中帶著真誠的感激。

艾德蒙微微皺眉，似乎對她的感謝並不在意，但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端起了自己的碗，默默地吃著稀薄的粥。在那片靜謐的夜晚裡，兩人之間的沉默變得不再那麼冰冷，反而增添了一絲微妙的暖意。這是他們相識以來的第一次，兩人都未對彼此的存在感到排斥。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為這個簡陋的飯廳增添了一絲溫柔的氣息。

埃莉諾對艾德蒙的冷漠逐漸適應，並且開始不畏懼他的言語冷嘲，反而憑藉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展現出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