蟻虎與鏡鴉錢繼續在營裡探索,躡手躡腳地逐個帳篷搜尋著鏡鴉養的身影。
不久,他們便發現了一個特別大的帳篷,營帳裡裡外外都插著奇種白奴的蛇形旗幟,裡面的奇種也全是白奴,他們似乎正忙著準備一場盛宴,有的在擺放樂器,有的在整理餐桌,還有幾個衣著光鮮的白奴來回走動,打點一切。
就在帳篷中央的一條大鐵柱上,他們看到了錢鴉養全身赤裸地被綑在上面,正默默流著眼淚。
鐵柱底下橫開了一張大長桌,上面排滿了各式各樣的刀具利器,鋸子鐵鈎柄柄閃著暗光,看著特別滲人。
蟻虎與鏡鴉錢匿藏於一個大木箱後面,暗中觀察著帳內活動的白奴們。驟眼一看,帳內的人數大約有三十人,幾乎是剛才宓羅人的一倍之多。
蟻虎低聲問道:「這裡有多少人是你能對付的?」眼見鏡鴉養就在眼前,即使敵方人數眾多,他已下定決心,準備大幹一場。
鏡鴉錢仔細地環視了帳內一周,之後嘴角忍不住漫出笑意,說:「全部。」
蟻虎聽後二話不說,從木箱後跳了出去,腳下一蹬便躍到了鐵柱之上。
鏡鴉養見蟻虎突然出現,心中大喜,哭得更厲害了,蟻虎連忙摀住他的嘴巴,以免惹起帳外的注意,低聲安慰道:「別怕,我來救你!」
鏡鴉養明白地點點頭,蟻虎便開始為他解開身上的繩子。
鏡鴉養正好奇為何鐵柱下的奇種們個個都一動不動,仿佛被某種力量壓制似的。
就在此時,鏡鴉錢從大木箱後面走了出來,鏡鴉養不禁被嚇得尖叫一聲,陡感一陣天旋地轉,當即暈了過去。
「裡面似乎要開始了呢......」聽到鏡鴉養的尖叫聲後,營帳外的幾個白奴守衛開始聊起天來。
另一人道:「不知道會不會也分我們一點肉吃呢?」
前一人應道:「你想得美,鏡鴉幼童的肉聽說可媲美脂丹呢。」
「甚麼是脂丹?」另一身形矮削的守衛問道。
「就說你是個鄉下來的,連脂丹都不知道。脂丹就是鏡鴉嬰兒的肉,其肉鮮嫩無比,令人回味無窮。」那人說著忍不住舔了舔唇。
「回味無窮?說得好像你吃過一樣。」又一人說道。
「開玩笑,我哪吃得起那麼名貴的肉。但總比這鄉下小子連聽都沒聽過要好。」
帳外傳來陣陣竊笑,蟻虎和鏡鴉錢在帳內緊張地聽著,確定沒有引起外面的人的懷疑後,才鬆了一口氣。
蟻虎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給鏡鴉養穿上,鏡鴉錢拍拍鏡鴉養的小臉蛋輕喚道:「養寶寶,快醒醒。」
鏡鴉養慢慢轉醒,一見鏡鴉錢又被嚇得準備叫出聲來,蟻虎和鏡鴉錢二人及時堵住了他的嘴巴,搶著說:「他是活人,你摸摸看。」
「對對!養寶寶乖乖,別怕,老子又活過來了!」
鏡鴉養困惑地瞪大了眼睛,向鏡鴉錢伸出了手,在觸碰到鏡鴉錢手臂時,感受到那溫暖的體溫,才放下心來,豆大的淚珠滾滾而下,緊緊地抱住了他,低泣道:「錢哥哥......我那是......是在做夢嗎?」
鏡鴉錢輕輕拍著他的背,說:「養寶寶你別怕,那不是夢。老子不是會圓術嗎?是圓術把我救了回來。」
「圓術?你們果然還在偷煉禁術!」鏡鴉養不自覺地提高了聲線,立刻又被摀住了嘴巴。
鏡鴉錢湊到他耳邊說道:「甚麼禁不禁術的,我們壓根兒沒在管。反正你現在知道老子是個活人就好了。」
鏡鴉養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雖然心中疑竇甚多,但既然鏡鴉錢現在好端端地出現在他面前,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了。
蟻虎側側頭,去看那些還被鏡鴉錢固定在原地的數十名奇種白奴,問道:「你打算怎麼處置他們?」
鏡鴉錢目現凶光,笑道:「這還不簡單?」可又看了一眼鏡鴉養,便擺擺手說:「先把養寶寶帶出去吧。」
「那我們趕快離開這裡。」蟻虎說著便把鏡鴉養揹起。
鏡鴉錢卻按下了他的肩膀,說道:「慢著,還欠一人。」
蟻虎驚訝道:「你該不會現在才要告訴我,涼也被抓了吧?」
「不,是多羅子。」說著便弓起身子往帳篷的另一邊走去。
蟻虎不知道多羅子是誰,但也只好揹著鏡鴉養從後跟上。
此時日落黃昏,地上的人與物被照得輪廓鮮明,幸好營地內聲多物雜,他們在一個個的大木箱與雜物堆中左穿右插,倒也不致太過顯眼。
在經過又一輪的搜索後,他們又溜進了另一個巨型帳篷內,裡面空氣潮濕,散發著淺淡的木頭香味。
這個帳篷內有許多妙齡的人類少女,被分成一排排安靜地坐在地上,見到有人從營帳的交接縫隙中擠身而進,不禁都吃了一大驚,在看到來人是鏡鴉後不禁露出曙光般的笑容,都以為鏡鴉的大軍來救她們了。
鏡鴉錢看著這裡眾多的女子,正想著:「會不會在這裡呢?」
一把激動的聲音驀地響起:「你!你!怎麼會是你?」
多羅子渾身顫抖,慢慢從人堆中站起。她胸口起伏不已,指著前面那俊美的男子,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來:「你……你不是已經......」
鏡鴉錢燦然一笑,道:「不就是老子嘛。」
多羅子像是見到救世主般,完全不在乎他究竟是人是鬼,只要能夠逃離這裡,哪怕他是個鬼魂,也甘願與他共赴黃泉。
不等鏡鴉錢走近,多羅子幾步快跑,便撲進了他的懷中,擁著他痛哭起來。
鏡鴉錢扶起她的肩膀,說:「別哭了,我們要趕快離開這裡。」
其他女子聽到可以離開這裡,紛紛喜出望外,開始嚶嚶啜泣。
蟻虎搶到鏡鴉錢身旁,一把抓下他的衣領,厲聲問道:「別告訴我你想要把她們全都帶上!」
鏡鴉錢摟過多羅子的肩膀道:「老子只是來救多羅子的。」
鏡鴉養說道:「那其他人不就太可憐了嗎?」
「養寶寶,這是戰爭,我們不可能拯救所有人的命。」鏡鴉錢拉起多羅子的手便往營帳的交接縫隙中穿了出去,蟻虎也揹著錢鴉養跟了上去。
鏡鴉養回望那些人類少女,她們的眼裡又重新蒙上了絕望的陰霾,默默地目送他們離去。
「養!你幹了什麼?」蟻虎倏地感到背上一緊,霍地回頭,看見鏡鴉養正在嘗試拔除從營帳外封上的釘子。
蟻虎拉住了他:「養,快住手!」
「我們不能救她們,最起碼為她們留一條活路吧......」鏡鴉養咽哽著拚命地用雙手去扒釘子,十根手指頭瞬間都磨損了。
「養,聽話,我們沒時間做這種事!」蟻虎罕有地對鏡鴉養動怒了。
鏡鴉養的雙手依然沒有停下來:「她們大可以大叫讓人發現我們,但她們只是安靜地看著我們離開......」
蟻虎使勁抓住他的雙手,說:「就算她們能走出這個帳,也逃不出這個營!別做多餘的事!」說罷便把鏡鴉養往身上一扛,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離遠卻見鏡鴉錢二人駐足不前,急忙跑過去後才發現他們已被一群奇種的士兵包圍住了,少看也有六七十人,個個劍拔弩張,對他們怒目而視。
「這裡有多少人是你能對付的?」蟻虎問道。
鏡鴉錢慘笑道:「五個。」
蟻虎瞄了一眼鏡鴉錢,見他額角冷汗直冒,心中明白這下子連他也無計可施。他輕輕放下鏡鴉養,雙手高高地舉了起來,試圖示意投降。
對面的幾個奇種士兵立馬衝了出來,將他們重重地壓到地上。
此時,一雙造工精細的鞋子踱進了蟻虎的視線,鞋子的主人說話了:「就是他們幾個滅了一個小分隊?」
旁邊的一名士兵回答:「報告七皇子,我們不排除他們還有其他同伙。」
壓在蟻虎身上的士兵粗暴地問道:「快說!其他人在哪裡?」
鏡鴉錢哼哼笑道:「沒有,只有我們。」隨即被壓在他身上的士兵摑了一巴掌,罵道:「笑你娘的臭鴉七!」
「罷了,把他們都送去革營,別讓這事傳到父皇耳中,不然你們的腦袋可都要不保了。」七皇子的聲音漸行漸遠。
蟻虎吃力地仰起頭,望向那位七皇子的背影,喊道——「解室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