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練習

「不對不對，你要放鬆一點。」小蓮看著正襟危坐的阿財，忍不住搖頭。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櫺灑進廂房，阿財已經在蒲團上坐了一個小時，額頭上都冒出汗珠了。

「我已經很放鬆了啊。」阿財睜開眼睛，委屈地說。

「你看看你的樣子，」小蓮指著他緊繃的肩膀，「這哪裡放鬆了？老祖說過，觀氣要如清風拂面，不是硬要抓住什麼。」

阿財嘆了口氣：「師姐，你怎麼學得這麼快？」

「可能是因為我平時就習慣觀察周圍吧，」小蓮想了想，「比如現在，你感覺到了嗎？」

「感覺什麼？」

「有人要來上香了。」

果然，不一會兒就聽到腳步聲從山路傳來。一位中年婦女氣喘吁吁地走到廟前。

「這位師傅在嗎？」婦人的聲音有些焦急。

小蓮起身迎了出去：「您好，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是這樣的，」婦人從包裡拿出一張照片，「我兒子最近總是做惡夢，整晚睡不好，白天上課都沒精神。醫院也看過了，說沒什麼問題⋯⋯」

小蓮接過照片，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她微微閉上眼睛，感受照片上的氣息。

「嗯⋯⋯」她皺了皺眉，「最近是不是搬過家？」

婦人驚訝地說：「是啊！上個月剛搬進新房子。師傅真是厲害！」

「新房子在哪個位置？」

「就在山腳下的新社區，聽說那裡以前是墓地，不過早就遷走了⋯⋯」

小蓮點點頭：「我明白了。」

她轉身對阿財說：「去取一張淨宅符來。」

等阿財拿來符紙，小蓮並沒有立刻動筆。她先閉上眼睛，感受周圍的氣息。山林的清新，廟宇的莊嚴，還有遠處城市的喧囂，都在她的感知中流動。

然後，她找到了那一縷最適合的氣息——如同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筆尖落在符紙上，不疾不徐地游走。阿財在旁邊看得入神，這次的符咒看起來與以往不同，線條更加流暢自然，彷彿是順著某種看不見的軌跡在走。

「這張符，晚上放在枕頭下面，」小蓮將畫好的符遞給婦人，「另外，在他房間的西南角放一碗清水，每天早上換新的。」

「就這樣？不用別的了嗎？」婦人有些疑惑。

「嗯，」小蓮微笑道，「新社區那邊的氣息有些混亂，這張符會幫助他安定下來。一周後如果還有問題，再來找我。」

送走婦人後，阿財迫不及待地問：「師姐，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你還記得老祖說的嗎？氣息如絲，」小蓮解釋道，「那張照片上，男孩的氣息很紊亂，像是被什麼東西攪動過。再加上新社區的位置⋯⋯」

「新社區怎麼了？」

「那裡是山氣和城氣交匯的地方，」小蓮指著山下，「原本的墓地其實是個不錯的緩衝，但現在蓋了高樓，氣息都亂了。」

阿財似懂非懂地點頭：「所以你畫的符⋯⋯」

「是用來調和氣息的，」小蓮說，「不是驅邪，而是幫助他適應那裡的環境。這才是老祖說的『理解、調和、引導』。」

「原來如此，」阿財恍然大悟，「我好像明白了一點。」

「那就繼續練習吧，」小蓮笑道，「觀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陽光漸漸轉強，山風送來淡淡的花香。在這個平常的早晨，青山廟的兩個年輕住持，正一步步走在理解天地的道路上。

阿財重新坐回蒲團，這次，他的肩膀放鬆了許多。因為他終於明白，修行不是要抓住什麼，而是要學會傾聽和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