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難得冷冽的冬季,我傳了封訊息問學弟能不能投靠他。事實上,在此前的一週,他才曾經問我要不要回台北。
「回台北要做什麼呢?」
我發自內心的疑惑,好似那裡是個不曾到訪過的城市。
在失去靈魂的八個月後,我甚至忘了:那是滋養我十年的地方。那裡有我的朋友、有我閉上眼都能抵達的愛店,還有數不盡承載記憶的大街小巷。
「吃東西、走走逛逛啊!」
沒有懸念,十分鐘內我匆匆出門去搭車。這是逃離,還是追逐?我已經分不清了。
飄著細雨的夜晚,像極了一年前仍舊守著誓言的深夜。時空重合,我們卻走散了,對吧?
小花。
會從十二月說起,原是為著這一整年對我言最美好的月份——聖誕節,是禮物和蛋糕,是難得充滿儀式感的相聚;相較於農曆春節,是父母的拉扯、互相較量待在誰家久一點。
回想起他們口中的取決於我決定,卻附帶著細微卻隨時能引爆的火苗,字裡行間是競爭、是勒索,還能在無意識間聽見那年:「你要選我還是選爸爸?」
『我不要選。』
誠實伴隨著歇斯底里地哀嚎和跨洋電話,自此任何一絲絲相似的情緒都讓我無法承受甚至想吐。
『婚姻是你們要的,我是你們生的,離婚協議是你們簽的,過年要往返是我在跑的。』
也許是終於在筋疲力盡而被迫重新審視自己對冬季相隔不遠的兩個節日、兩種意義,才發現原來所謂的相聚不是所有人聚在一起過一個節日或假期,是平靜如死亡祥和、是無論多久想起來以後沒有一點點裂痕。
這一年的十二月似乎一切非得走到抉擇,沒有蛋糕和禮物、沒有暖色調的熱光、也沒有期盼和未來,我在岔路的尖角處徘徊了不知道多久,只看見這是一個撞上會刺傷的高牆,看不見兩旁各有一條路。
『跟我的父母一般,也是要離散了吧?』我靜靜地望著酒杯,埋身在熟悉的台北街頭。
燭光飄著、粗魯地啃著炸雞塊,我的懷裡抱著一隻大熊,還有坐在直角另一個邊長的多年友誼。
『我得跟你說,他絕對選了西門町那一間旅社。』學弟和我聊著無關緊要的總總,我笑開懷的說道。
『他也會去那間叫作慾室的酒吧。』
「你怎麼知道?」
『因為據我所知他對喜歡的東西有特別的執著。』
總說離不開的不是那個人,而是好奇心。我們每每習慣性作為旁觀者的冷眼看著自己,像是個賭徒,賭著自己被所愛之人宣判的命運。
『他會帶著不同的人去他喜歡的地方。』
『對他有意義的是那些地點和事物,誰同行都不存在特殊的意義。』
『Let’s s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