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圍著一根燭光，蠟燭油脂散發出的臭味瀰漫整個由破布紙板木板搭建的簡易帳篷中，五個孩子被燭光染上一層泛黃的面容，年紀最長的孩子洛克首先發話，
「我們今天去地下一層探險吧！」
「好哇！我知道怎麼過去，有一條路大人們沒有封死，我們可以鑽過去。」斯坦的眼神直發光，興奮地應和。
「不...不好吧，上次去地下二層差點就被發現了！」青子揪著自己的頭髮，眼神不安的打轉。
另一個嘹亮的聲音接著說「就是就是，上次是運氣好，要是被發現還不被大人打一頓！」雅薇直起腰桿，直勾勾看向洛克。
「上次我們可是四票通過去二層探險的，妳也同意，怎麼這次就不行了？」洛克一臉不服氣「況且今天機會難得！」
「沒錯，我事先調查過了，從抽菸湯姆那上樓梯，沒人會發現的！」斯坦拿出一個紙盒攤到燭光下，那是一盒菸，聽晃動的聲音，裡面可能只有一兩根菸。「有這個湯姆決不會坑一聲！」斯坦一臉得意。
春很是心動，對於未知的探索總是令人興奮，嘴角都不由自主地上揚，但隨即想到父親，這個聚落的村長，哭泣的嬰兒看到那嚴厲的神情都會停止哭泣。還很小的時候曾經偷偷去到破洞處，還沒踏出去屁股已經被打開花了，想到這裡心裡是五味雜陳。
「況且，妳在二層撿了那顆電池，不正好買到那個髮夾，妳還載著呢！」雅薇下意識地遮住髮夾，眼神低垂。
「我...我怕，這次我真的不行...雅薇、春，拜託說說幾句呀...」青子都快哭了。
「這次再撿到甚麼，說不定那件外套都買得到哦！」斯坦補上一句
洛克裂嘴一笑「老規矩，投票！一票贊成！」手舉的筆挺，斯坦也立刻舉手，青子猛地搖頭，雅薇的手提起一半，又緩緩放下。所有目光停在春的身上，盯著手臂的起落。
春的內心極為掙扎，但好奇心殺死貓，三隻舉起的手決定孩子們今日的去處。
「我們只有這兩隻手電筒，大家跟緊一點」洛克走在前頭，斯坦拿著另一隻手電筒走在最後頭，剩下三人在隊伍中間四處張望。
「這裡，上次的缺口還沒被發現。」孩子們魚貫穿過穿過洞口，洞口後是一段樓梯到達地下二層的樓梯，通往地下一層的樓梯已然崩塌，如同上次來時一樣。霉味與封閉的氣味隨著孩子們在地下二層的深入越發濃烈，經過一扇兩片大鐵片閉合的鐵門來到一段長廊，右邊過去不久有一道出口可以到一個廣闊的空間，但這次洛克想試試左邊這條路。
「我們這次走左邊吧。」洛克轉身面對大家，臉上滿是興奮。
「嗚...我想...想走原本的路...」青子緊緊捏住自己的衣襬，手指頭都壓成白色，光線昏暗下更顯蒼白。
「我無所謂。」斯坦說道。「找到上一層的樓梯才是重點。」
「走左邊吧！」雅薇答道。「說不定能找到另一顆電池。」隨後又小聲說道。
「贊成左邊！」最後春回答。「青子，別怕，我們都陪著妳。」春牽起青子的手，小小的手冰冷又微微顫抖，春下意識握緊手掌，青子輕輕呼出一疏長氣。
左邊有一排圓形玻璃罩子，都蒙上一層厚厚的灰，隱隱約約還能看到數字。再往後左邊有扇木門，門上的漆已經斑駁露出原本木板的棕色。洛克率先推開，掀起的微風導致煙塵四起，孩子們頓時被薰的直咳嗽。
「咳咳...咳...你幹嘛啦！開門這麼大力！」雅薇抱怨道，用力拍向洛克的頭。
「咳咳！唉呦！對不起嘛！」趕忙伸手擋下雅薇的手，不然不知道還要挨幾下打。「唉唉，別打啦別打啦！」洛克向房間裡邊跑去，又揚起許多煙塵。
「咳咳！別...咳！別跑別跑，別跑啦！」斯坦喊道，但二人依然打打鬧鬧，於是青子、斯坦、春趕緊退出房間，看著裏頭的一片混亂。
終於雅薇宣洩完怒氣大夥才開始仔細探索房間，正中央是張大長桌，桌旁擺滿塑膠椅子，正對門面有一面白色的板子，似乎寫了不少字，但是大多模糊不清，周圍的櫃子放置許多檔案夾及卷宗。
「可惡，這個櫃子打不開！」
「欸，都是些紙和密密麻麻的字，看了就煩。」
「這是？哎呦，這隻筆好臭，什麼味道啊？」
春隨手翻閱幾本檔案，但是識字量有限，只能拼拼湊湊猜測檔案的意思，上面提到一些糖果、水果的名字，右側對應的位置寫有一串數字，下面提到用於拜拜什麼的。翻閱時紙張的右上角別著一個金屬長圓圈，看起來很像髮夾，春把這幾個檔案還算完好的髮夾都取下，一共有五個。
「哇！中大獎了！你們看，一顆電池！」雅薇手舉一顆和手指差不多大的小電池「好耶好耶好耶！」難掩興奮，就像有什麼東西要從身體奔竄而出，微微的顫抖。
「哈！原本還反對，這下撿到寶貝了吧！還不感謝我這個發起人！」洛克答道。
「哼！不想承認，但是這次你...恩...」雅薇語塞，不想說出那些話，但是「好啦！對啦！你說的對啦！還好溜上來了，這下子都值得了。」雙手在胸前緊緊握住電池。
「這就是幸福的樣子吧。」春看著雅薇的樣子心想。
青子只是默默地看著大家，緊握春的手始終沒有放開過。
孩子們離開房間繼續前行，接續的幾道門都打不開，所以遇到的第一個拐角處大家簡單討論一翻便直接進入，一條可以向上的樓梯近在眼前，大夥迫不及待地向上走去。
「好...好冷！溫度是不是變低了？」斯坦詢問大家。
「我也覺得變冷了」「我...我也覺得」雅薇和青子異口同聲。
「這就是爸爸所說的，接近地面的寒冷嗎？」春小聲說著。
「走吧！真受不了我們就回去。」洛克昂首闊步領著大家往前走。
出樓梯後這裡的環境與地下二層截然不同，地板牆面結著薄薄地冰，宛如罩上一層雪白色濾鏡，走上去發出碎裂地響聲，越向外走，角落積得落雪越多，再一個拐角走道之外，空間豁然開朗，每個靠近牆壁的角落都零零散散停放著形式各異的車子，和地下二層不同的是這些車都染上白霜。左側和右前方各有一個巨大的斜坡，左側向上的斜坡積雪漫進地下一層，厚度平整。右前方向下的斜坡就平平無奇，但隨後從裏頭發出人的聲音。
「不...上......冷...」「別...我...就認...點」似乎有兩個大人在對話。
「快關掉手電筒躲起來！」洛克壓低聲音說，大家立刻躲在陰暗處，幾個好奇的小腦袋卻依然不安份的察看下斜坡。
一個大人推著拖板車，上面擺放著大桶子，另一個大人兩手各拿著一把鏟子，逕直向上斜坡走去。
「啊！冷死了！不管來幾次都覺得好冷！」
「那就快把活兒做完，少抱怨了。」兩人一人一鏟將雪鏟進大桶中。
「那不是聚落裡的水桶嗎？我們喝的水原來是從這裡來的啊！」斯坦驚訝地說。
「噓！小聲點啦！」雅薇緊張地說。
「是我大伯和小叔，今天是他們打水啊！」洛克說。
不一會，兩人推著裝滿雪的桶回去地下二層。
「可...可...可以走了吧...我...我冷得不行了...」青子握住春的力氣略為加大一些，春才注意到青子抖得厲害，手都已經泛白。專注消退後大家似乎開始受不了嚴寒，臉上都失去了血色。
「好...今天的探險就到這裡吧...」洛克有點不甘心，但也是無可奈何。
「贊成...」雅薇接著說「快走吧...好冷...」
孩子們挪動位置向樓梯走去，準備返回地下三層。
「碰咚碰咚碰咚」突然從上斜坡發出一串輕微的滾動聲，春看到了，一個人一路滾下來，身上的衣服都染得雪白，直到染霜的地面才停止滾動，那個陌生人艱難的支撐起身體，看向孩子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