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時能和我做愛嗎】第四章．原來我只是替身
這天，是「新視界藝術展」的撤展日，盛韶華的團隊忙裡忙外地核對清冊卸除展品，檢查無誤後打包，準備歸還；搭建施工公司的工作人員隨後幫忙拆除展架、展台。好不容易清理完現場，與CY的負責人員點交完畢，盛韶華正要與團隊一同離開展場。
「盛小姐請留步。」
盛韶華轉身一看，一身西裝革履流星趕月而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遲彧。
盛韶華一臉納悶地望向他：「遲總有什麼事？」
「不曉得盛小姐是否有空？想和妳談談後續合作的事。」遲彧一副正經論事的嚴肅模樣。
盛韶華朝他投去一記質疑的眼神，見狀，遲彧微微傾身在她耳邊低語：「別多想，我是認真的。」
猶疑片刻，盛韶華才回身向等在一旁的團隊伙伴說：「你們先回公司吧，我跟遲總有要事商量。」
遲彧領著盛韶華走出展場，步入總裁專用電梯，待遲彧按下樓層按鍵，盛韶華立刻蹙眉：「你的辦公室不在那層樓吧？」那層……是餐廳。
「中午了，我餓了，先吃飯再談正事。」遲彧面色不改，他才不會告訴她，重點是和她一起用餐。
盛韶華無奈，只得陪遲大總裁好好吃頓飯，幸而遲彧選的是有包廂的日式料理餐廳，兩人得以安安靜靜用餐。用完餐，遲彧也沒騙她，認真地和她討論起未來繼續合作辦展的事宜。
不得不承認，遲彧是個很用心支持藝文的企業家，在自家飯店設置藝文展場，積極協助藝文活動，還挹注資金推動藝術教育，這點盛韶華是真心佩服，更由衷感謝。
※ ※ ※
「盛韶華？」
盛韶華和遲彧才併肩步出包廂，就聽得從另一個包廂外傳來的呼喚聲，盛韶華回首一看。
「張子芸？」
「啊啊啊！」張子芸興奮地衝了過來，熱情地抱住盛韶華又叫又跳：「好多年沒見了！」
張子芸大學畢業後就出國讀書了，盛韶華確實很多年沒見過這位大學時的室友，也沒她的消息。
「什麼時候回國的？」
「才回來一個月，剛找到工作，還在努力適應中。」張子芸哇啦哇啦地分享自己的近況。「妳呢？」
盛韶華還未及回答，張子芸眼尖瞄到她身旁的男人，又嚷嚷了起來：「葉允宥！你們還在一起？愛情長跑這麼多年，你們結婚了沒？」
此言一出，盛韶華和遲彧兩人的臉色都變了。
「怎麼了？」張子芸也察覺到兩人神情的變化，「葉允宥，該不會是韶華還沒答應你的求婚吧？」她打趣道。
沉默片刻，遲彧才伸出手：「張小姐妳好，我姓遲，遲彧。」
張子芸怔怔地看著遲彧伸出的手，再望向那張豐神俊朗的面孔。「遲彧？你不是葉允宥？可是……你們長得一模一樣……」
張子芸有些不明所以地朝盛韶華看去。
「他不是阿允。」盛韶華緊握著拳在身側，她有多久沒在別人面前提起這名字了？
「阿允……」盛韶華艱難地吐出：「兩年前就過世了。」
張子芸滿臉錯愕，久久才擠出一句話：「對不起，我不知道……」
但是……眼前這和葉允宥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又是怎麼回事？
或許，他和韶華之間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故事……然而，張子芸看著眼前神色不佳的兩人，心知現下絕不是了解來龍去脈的好時機。
「韶華，我還有事，改天再聯絡。」張子芸尋了個藉口先行離去。
盛韶華點點頭，揮別了張子芸。
半晌，遲彧才轉向盛韶華緩緩開口：「我想，妳欠我一個解釋。」
※ ※ ※
飯店頂樓套房裡。
遲彧和盛韶華坐在沙發的兩端，尷尬的靜默蔓延在對峙的兩人之間。盛韶華是不知該從何說起，遲彧則是為了隱約浮現檯面的事情真相而感到不安與不滿。
最終，遲彧率先打破沉默。「葉允宥是妳男朋友？」
盛韶華點點頭。
「他怎麼過世的？」
遲彧的問題無疑是在盛韶華心上劃下一刀，迫她不得不再次殘忍地、血淋淋地撕開癒合的傷口。但她知道，這是她欠他的解釋。
「兩年前，我們開車出遊，因為夜晚視線不佳，加上天雨路滑，車子打滑撞上了電線桿。在撞上之前，他……他把車子轉向，用駕駛座去承受撞擊。我在醫院躺了七天，醒來後，才知道阿允……」盛韶華聲音倏地哽咽：「傷重不治。」
遲彧默然了，看來，葉允宥是真心愛她的，才會選擇用生命去保護她。
「所以……妳淋雨不是因為喜歡？」
盛韶華緩緩搖頭。「阿允走後，一到雨天，我就會想起他，如果不是為了保護我，他也不會死。淋雨，讓我心裡好過些，好像……能洗滌我一些些罪惡感。」
所以，妳才會在雨夜找上和他神似的我，是嗎？
「我和他，長得很像？」遲彧艱難地開口問道。
聞言，盛韶華起身挨著他坐下。
「很像，我第一次在酒吧外看到你時，真以為是阿允。」她伸手輕觸他的臉：「卻又不像，你的眼神犀利炯明，阿允的眼裡總閃著溫暖；你的唇角充滿自信，阿允的笑則是爽朗的……」
隨著話語，盛韶華一一撫過遲彧的面容，似在比較，又似回憶，眼神迷濛飄渺。
「你們是如此相似，卻又如此不同。」
凝望著她，遲彧逼迫自己問出心底最想知道、卻又害怕知道的一件事：「和我上床時，妳看著的是我，還是他？」
滑過臉龐的纖指一頓，盛韶華望進他幽暗深邃的眼眸，良久，才低聲道：「對不起……」
聞言，遲彧雙眼緊緊一閉。他曾經猜想她必然有著不堪回首的過去，也曾想過她心底有人，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竟會是那個人的替身。每一次的做愛，他竟都只是代替那個男人在愛著她！
遲彧倏地起身，一陣狂風似地衝出門外，恍若身後有著猛獸窮追不捨，想將他吞噬。獨留盛韶華一人在偌大而寂清的房裡。
※ ※ ※
那天過後，盛韶華再也沒見過遲彧了。
但凡是人，都接受不了自己是別人的替身吧，更遑論是在性或愛裡。
然而，那天盛韶華沒告訴遲彧的是，每次和他做愛，她的愧疚感不僅僅來自於背叛阿允和別的男人上床，更多時候，是因為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在她身上、在她體內的人是誰！
第一次和遲彧上床，她確確實實只是因為那張酷似阿允的面容，她想藉由遲彧假裝阿允還在她身邊，她想藉由遲彧感受一絲絲那早已離她遠去的溫暖。然而這兩個月下來，她愈發清楚和她做愛的人是誰。遲彧，似乎已然不是個替身。但這更加劇了她的罪惡感。
是以，那一天，她說不出她的真實感受。她的一句「對不起」，不僅僅是對遲彧，也是對阿允。
不復相見，對她、對遲彧，或許才是最好的結局吧！
可是……為什麼她的心還是好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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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連載於【方-格-子】網站，敬請支持台灣原創正版小說。作者：月染墨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