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也能很明亮

01

妄想不勞而獲的人，是最應該被賦予懲戒的人，也因為如此在許語歆親和笑容的背後，是對於被交付的任務謹慎且努力的眼神，是她在電腦螢幕後染上輕微血絲的雙眸。

夜半的便利商店就連店員都帶了幾分慵懶，許是剛剛才處理完了即期的食品或是大批量的店到店貨物，也不到服務態度不佳的等級，自然大家都會稍微寬容一些，除了提神的飲品，她還想趁著草莓季，給陸沉桌面的零食盒子增添幾個粉紅色包裝的小點心，寄杯的條碼刷取，自帶杯的優惠轉成零錢落到了戴著手套的手掌心，超商搶劫層出不窮，卻也只是偶爾在與陸沉晚間休憩時從電視螢幕上看到一些，許語歆倒沒有想過自己會遇到這麼一遭。

「收銀機打開，把現金拿出來，快點！」

「現在都有警民連線，你很快就會被逮......把刀放下、我會照做的你別亂揮啊......」

就算記憶裡已經對於粗俗的行為有了印象，對於暴力的畫面有了抵禦，看到實際的情況還是會有些卻步，許語歆知道整間店裡現在只有自己、店員與劫匪，她能做的當然就是拿出手機報警並且錄影蒐證。

自然很順利的，她被挾持為了人質，乾癟的手臂勒得她脖子生疼，令人厭棄的體味表示這人長時間不曾好好的洗過一次澡了。

「通通讓開，否則這個小姑娘就沒命了！」

那應該是只能屬於陸沉的稱呼才是，許語歆忍不住蹙起了眉頭，卻也因為這樣的距離足夠近，已經可以讓她的天賦發揮作用。

她沒有忘記自己的能力，縱使強行讀取對方的想法確實會有些耗費精神力，當她將手掌放上男人的手背，這個搶匪並不是為了年邁的父母，也不是為了嗷嗷待哺的妻小，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無業遊民，搶劫的用意是因為在小鋼珠店已經輸去了幾十萬，令許語歆感到憤恨的，而時他從沒有試圖將威嚇而來的現金當作還款使用，而是意圖再回到同一個店鋪，進行一次又一次賭博的行為。

「就妳這種身板，想搶我的刀？」

「不，我要讓你付出比挾持人質更慘痛的代價。」

許語歆握住兇手的小刀不是要搶奪武器，而是讓對方因為害怕而動做紊亂時，在警員面前，往自己的臉上划了下去，鬢角的髮絲隨著刀尖被削去了一截，臉上更是被割出了比髮絲還要艷紅的鮮血，這樣這個劫匪便從原本持凶器而犯之的加重強盜罪，依法得處五年以上十二年以下有期徒刑，硬生生的加上了一條傷害罪。

因為只有真的造成了傷害，罪刑才會被正視。

02

如果不是因為血族聚會，陸沉也不會這樣晚了還沒有歸宅。

她總是不樂見陸沉忙於工作，自然陸沉的想法也是一樣。

少了鏡片掩蓋的眼神凌厲，卻仍然分著神在注意著許語歆的舉動，一下子沒能注意，再聚精會神便是那張被划開了鮮血口子的臉龐，正坐在救護車的醫療床上填著資料，高腳的紅酒杯隨即被發力的手指捏得碎裂，玻璃碎片掉落在大理石地面的聲音響亮，飛濺的酒液染上了陸沉潔白的襯衫，也讓熱鬧的聚會瞬間安靜了下來。

「語歆......周嚴，去光啟醫院。」

「是。」

03

「傷口沒有很深，你別露出那種表情嘛......」

「或許傷口不大，但是若傷到肌肉，可能會影響眼輪匝肌的功能，就要縫合修補。」

陸沉並沒有換衣服，表示他來得急促，被那雙結實手臂擁抱的許語歆還能嗅到他身上早已乾涸的紅酒散發出來的香氣。

強烈的紅色漿果及李子的香氣中蘊含著香草氣息，那可是香頌酒莊，是勃根地最佳的酒莊之一，也被列為勃根地五大酒商之一，每株葡萄樹只限六串葡萄長成，完整地呈現了勃根地的產區特色......也與陸沉本身的特色一致，優雅、豐富、與多變化的層次。

這樣的好酒他怕是一口都沒喝，全染在了衣物上。

「護士說這是小而乾淨的傷口，破傷風已經追加注射了，不會有感染的風險。」

傷口並不深，僅僅是划破了皮膚，不過似乎許語歆講什麼都沒有讓陸沉的眉宇放鬆一些，而且那雙以謀裡面透露出來的情緒，更多的似乎是自責。

陸沉在責怪著自己，沒有足夠的陪伴而讓自己的女人遇到了這樣的危險，甚至沒有辦法及時的發現，沒有辦法及時的幫助。

「機會難得，趁著傷口還沒有癒合，想不想嚐嚐看我的血......」

「許語歆。」

跟上次一樣的經歷，是低沉而且沒有情感的稱呼。

「......我隨口一說，你別生氣，我只是想要緩和......」

隨著陸沉手指扣上下顎，他濕軟的舌頭也沾上了臉頰，許語歆是來不及閉上眼睛的，所以她清楚的看見了陸沉在舔去她傷口滲出的血珠後，眼眸從溫藹的紅染上了艷麗的血色，舔舐嘴唇時露出的犬齒，若是陸沉願意，隨時都會比利刃更直接的，刺破許語歆白皙且單薄的肌膚。

「很美味，是我的愛人的味道。」

也是這個瞬間，許語歆從陸沉的唇上知道了自己的血......會帶著一點雪茄的氣味，一點酒意，和一點陸沉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