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兒院之後,幻想轉了個彎:
突然有人福至心靈地想到「菲傭做菜給國人吃,我們做菜給菲傭吃」—「送菜給菲傭」——
並且,在此出現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菲傭[1],這是現存最具有童話意味的一種人物了。」小說接著以童話人物如灰姑娘、白雪公主、賣火柴的小女孩等童話人物來對比現實中的菲傭,這些人的困苦、受到壓迫的情境是相似的,然而童話本身的浪漫也與菲傭這個詞產生強烈對比。
幻想想起:灰姑娘、白雪公主、人魚公主、賣火柴的小女孩-好多好多公主,好多好多小女孩—在高塔上的、假裝啞巴的、跟親人失散的……好多好多公主,好多好多小女孩。誰來設計逃亡的遊戲程式呢?傷腦筋。
誰來設計這個脫離困境的逃逸路線呢?最後這個問題,幻想沒有能力回答。所以逃走,繼續幻想努力要幻想下去,食物的滋味、鮮明的色彩與氣息,但似乎開始顯出力有未逮。但這其實不是幻想第一次出現停滯。如前述,在母親生病的段落,幻想困擾於「母親生得是什麼樣的病」。而在漁船的段落,出現了這樣一個奇妙的句子:
幻想道:所以船上的廚師最了不起的是,他必須準備一些菜,讓人們在吃的時候特別不覺得自己是在海上、尤其忘記自己是船員。
幻想大概沒出過海,也大概不理解船員。但似乎很難說,這是一個我行我素、絲毫沒有關懷的幻想。比如在幻想的心中,認為人如果吃到某些食物,就能夠「不覺得自己是在海上、尤其忘記自己是船員」,這句話的意思是,就能夠想像自己不在海上。若將幻想視為動詞,它的確在特定情境下成為一種心理調適的工具。此處讓人聯想到幻想本身的特性,並非單純的脫離現實,而是通過創造另一種意識層次來緩解現實的重壓,甚至可能帶來一絲希望。然而,我們很難不注意到,雖然懷抱著對現實的關切,現實對於幻想而言,其實是具有傷害性的。故而在討論社區的食物分配時,幻想(既對自己,也對讀者)發出了質問:
幻想道:你說現在很少人吃不飽?那你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飢了——幻想道:幻想不要失控,不要變成像辯論,這樣幻想會使人吃不下飯,幻想必須幫助進食。這是一開始幻想誕生的力量——不要忘記做為幻想的角色。
如果我們大致接受中華辯論推廣協進會對「辯論」的定義,辯論不只是雙方之間的意見討論,而是要對議題做出決策的方法。也就是說,辯論是非常「現實」、對反於幻想的事情。因此,這裡有一件事情是明確的,碰到辯論(現實),幻想退縮了。然而幻想既然涉及想像、內在世界的運作,也就同時是自我暗示的。一旦觸碰到現實,似乎就有點一去不復返的意思:
就像經濟原理失控一樣,將有一種非理性的神秘力量介入,使得本來應該吃得不太好也不太壞的孤兒院,事實上在三餐的變化與營養出人意表地都佔據於數一數二的地位。
「孤兒院」尚保有某種哥特小說或是成長小說的想像中間,但「經濟原理」則很難讓人聯想到童話、海上冒險與村莊之類的情境。硬要說,經濟原理的「幻想性」,表現在其試圖解釋經濟流動,卻總是差強人意,而必須訴諸種種偶然,或如小說中所說的「神秘力量」。於是幻想陷入恐怖的停滯:
幻想本身出現抑止幻想的成分,幻想與其搏鬥。幻想問:一個幻想不斷能發食物給每個人的幻想,是否會變成一種革命的思想。又是否會愛成一種根霸佔這種特權的偏執。」發食物,這是多麼有權力的一個位置。會有多少人需要這個幻想?幻想不變,但是人會變成什麼樣的人呢?
革命、分配食物、權力,至此,〈迷幻桌巾〉已經明顯與俄國的民間故事作為共產主義的隱喻有所呼應。食物是必須的,均衡的飲食是幸福的,但決定食物的分配則是一種權力,而且大概是讓人感到興奮的權力──會有多少人需要這種幻想?這是一個讓人擔憂的問題,然而,幻想的焦慮似乎並不完全因為「事關權力分配,一切很難美好」,而是意識到了自己的「下流」:
幻想道:我覺得身為幻想,讓我感到下流。
幻想問:為什麼?幻想沒有回答。
在此,下流跟官能性(sensuality)的恣意妄為有關[2],某種純粹肉體或生理的慾望,而且是放縱、貪圖瞬間快感。「下流」隱含了某種僅為短暫滿足的追求,而非長遠、計畫性的考量。在此,幻想自覺彷彿只能/只願提供肉體與生理層面的享受,例如文本中提到大量的食物,不只是食物本身的誘惑力,與之而來是讓人感到祥和安樂的場景,如同賣火柴的小女孩看見的那種美滿幻象。幻想開始自我檢討,並且得出結論,過於具體的形象會使得幻想失去流暢的運轉[3]。
直覺上,一個真正的、本質上無憂無慮的幻想,不應該為了非關幻想的事物感到煩心。恰恰是在這個自相矛盾之處,幻想的自厭(或者,小說家筆下幻想對自身的厭惡)值得考慮:
幻想道:我想得太多了。我希望停止幻想。幻想感到不安—幻想應該自由自在,如果幻想也得畫地自限,幻想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幻想道:但是幻想要怎麼停止呢?幻想道:幻想要有理論基礎,還要有能實現的道路。幻想又道:不要!不要!不要!我無憂無慮!
幻想要思想滾開,然而幻想又自認「理論基礎」對於幻想而言十分重要──對於前面自稱「自由自在」而言,這是一個明顯的矛盾,於是陷入閉鎖循環之中,幻想在想要自由又依賴不自由之間打轉。而由於幻想的作為、幻想所引發的效果,與幻想究竟為何物其實有絕對的關連,在問「幻想你到底想怎樣」之前,似乎必須先問「幻想到底是什麼」。
四、幻想作為一種自我陶醉
「幻想」在教育部國語辭典的解釋中,意指「空虛而不切實際的想法[4]」。綜前所述,幻想也的確給出一種印象,在構造出許多情境時,並沒有對於那些情境當中的個體表現出真正的關心。比如說,比起母親的病,如何治病,更關心所帶的食物;比起務實地改善船員收入與生活,更關心食物嘉年華;比起社區的貧富不均、孤兒院的營運困難,更熱衷想像所有人都「福至心靈」地無償提供食物給弱勢族群(跟左派人士坐在家裡生著資本家的氣其實有異曲同工之妙)。
在〈迷幻桌巾〉裡,食物的呈現看似五花八門,沒有規律,其實最初都源自真實的食物需求。如同前述,似乎很難說,這是一個對世界絲毫沒有關心的幻想。只是這樣的幻想,讓人想到某一類型的中產階級(不得不說,幻想出來的那些食物,因為其文化多元性、精緻度,也帶著一種中產階級的味道):活在自身小小的幸福中,而寧可不去看讓人不適的現實,如費茲傑羅筆下的那些人物,或者如吳爾芙《達洛維夫人》貴族與中產階級角色過著精緻的社交生活,她最終對塞普蒂默斯這位退伍軍人的共情其實完全是一廂情願,完全給人懸浮在空中的感覺。
如果幻想就這麼堅持著自我陶醉下去,那麼前述的解讀就已經足夠充分,何況幻想的確說自己「不但不關心任何傭,我根本不關心任何人。」但這是真的嗎?一個沒有任何關心的幻想,又何必在自身的矛盾狀態中,感覺到痛苦呢?
又,在這篇小說裡,牽涉到食物,除了被幻想出來的、可以填飽肚子的那些,尚有幻想的進食動作本身:
幻想道:不要剝奪我的快樂,沒有這種快樂,我就不吃,我就會死。
幻想道:用幻想帶來的滿足感來促進食欲,使幻想膨脹起來,想指揮一切。想擴張。
幻想帶來的快樂與滿足促進幻想的食欲,幻想於是可以繼續進食。小說裡並沒有明確提到幻想吃了哪些食物,但數次提到幻想需要進食。在此,我的理解是,幻想有自我延續需求與欲望。進食的動作,即是這種需求與欲望的具象化體現。然而,當中確實是有危險性。當幻想耽溺於滿足,且在這種滿足之上「想指揮一切」,與食物的關係就變得愈來愈薄弱。反過來說,這意味著在某些情況下,幻想是不耽於官能性滿足的。至少,幻想對自己有期許,對現實有關懷。想要自由,又想要關懷。那就是痛苦於矛盾的根源。心有關懷的人,因為握有關懷的自由,也就必須做好犧牲其他自由的心理準備:
──幻想改掉這個用食物做幻想才能吃得下東西的壞習慣。
──吃不下任何東西。一直吃不下東西。沒有食欲也沒有味覺。
──吃了東西但感覺都好像沒有吃。於是一直不停地吃。
──不顧一切,必須懇求幻想再次掌管一切,至少在進食的時候。
五、幻想與思想的勾連
所以幻想失控:
幻想掌握了物體與形象,但失去抽象的力量──食物失去暗示性。幻想不來。
「抽象」跟心理的運作有關,也就是我們如何區分對象、將事物分類[5]。在〈迷幻桌巾〉,依照先前的脈絡,我認為可以理解為,對食物的想像失去著力點,可能是對人的關懷,也可能是對於困境的關心,使得「食物失去暗示性」。正是在這裡,我們聯想到烏托邦想像的起源。UTOPIA 的意思是「No Place」,最早出現在Thomas More的小說中,本身即隱含了對現實的批判,因為理想的烏托邦是無法在現實中找到的。當然,就定義而言,這兩者之間有著根本性的差別──當我們指控某個人只會幻想,多半是說其人在現實中不僅不作為,而且絲毫沒有作為的意願。思想是希望被實踐的,至少在大屠殺之後,大家有這種共識。
臨去的幻想掙扎,說道:我是一線希望。不可消失──至少把我當做一線希望別讓我消失。
幻想的焦慮很深刻,比較明顯的理由是,幻想有自我延續的欲望。我將嘗試指出,幻想如果要自我延續,的確是不能斷掉對現實的關心。基於求生意志[7],幻想開始求助:
幻想或是冒名為「幻想」的「幻想的朋友」求助於外界。幻想翻閱報紙,渴望得到刺激,夠強烈的刺激。
「幻想的朋友」是什麼?我們僅有一個線索,這個「朋友」會求助於外界。看報紙、食譜、餐廳廣告、文學作品……似乎可以理解為,幻想失去了自主性與原創性,仰賴外部素材(包括媒體、消費市場,乃至是意識形態)來進行自我建構。冒名為幻想的事物並不真的「自由」,僅是一種沒有生命力的重複與空轉,是類似於幻想而實際上並非幻想的東西。
六、幻想是虛構,幻想是文學
然而,幻想的朋友也失敗了,對此,幻想的作法是:
──但一切已遠去。檢索不靈。啟動不行。
幻想試圖反其道而行,幻想幻想暴虐的、貪婪的、不道德的飲食形象——幻想道:只要能恢復幻想的力量,我就能改正所有錯誤。只要有食欲、有感性……。
「感性」這個詞出現在這裡,讓人聯想到藝術史上,寫實主義與現代主義之辯,藝術的目的。後者認為藝術不是照相術,不是精密重現,而是感性敏銳的捕捉。在這個語境之下,感性並不與理性對立,更非是濫情或是浪漫,而是指主體對自身如何去感知的高度體察。在此,感性與食欲讓人聯想到創作者延續自身書寫之欲求,因此幻想所發生的變異讓人在意:
幻想報導幻想:只是一個佔面積又毫無用處的東西。
幻想詛咒幻想:許多嘔吐的聲音。
幻想出現兩千元的便當。
幻想出現虎姑婆與小孩的手指頭。
幻想出現檳榔西施。紅茶辣妹。
幻想出現德國。德國出現裸體的女人躺在桌上,從頭到腳身上放滿了菜,一動也不動。她一動也不動。她不能動。動的是在沒有衣服的女體上的食物、動的是刀叉、動的是手、動的是男人的手、動的是一桌的男人。動個不停、一動、兩動、三四五六動。她不動。
幻想出現人肉叉燒包。
有什麼東西彈跳了兩下。
——但是具有意味的食物不再出現了。
多麼寂寞。
該出現的一切不再出現。
為什麼這些事物的出現之後,「具有意味的食物不再出現」?個人意見,《人肉叉燒包》是部有趣且有點重要的B級電影。人類如果理解到自己與桌上的食物其實沒有那麼大的區別,甚而大方承認「到頭來我也是食材呢,大腿最好吃」,想必會很大程度地緩解人類中心主義所帶來的問題。兩千元的便當、人體盛、吃小孩的虎姑婆,也都充滿了詮釋空間,比如說,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們一直都是以比較隱晦的形式啃咬著他人的血肉。故而,「具有意味的食物不再出現」也有雙重的理解。
若將之與左傾文學(甚至也未必是左派的)關聯起來,除了共產文學、社會主義文學之外,尚有對權力結構、經濟不平等與社會不公之反思最為積極的寫實主義文學──一味書寫小人物純真善良、小社區互助合作人人無階級彼此友愛的文學,真的寫實嗎?回望史達林和毛澤東,或者白色恐怖,如果在國家大力支持下,傾眾人之力服務於某種意識形態,總是會「失真」成政治標語。當然,小說裏面沒有提到國家之力。然而,歷史上最用力譴責小說不關心現實、鬼鬼祟祟的,除了共產主義,就是國家機器了。一方面,如果不是出於對真實「有條件的關心」,似乎很難說明,為何幻想認為這些食物不具意味,甚至遭到掉包。另一方面,前述「幻想掌握了物體與形象,但失去抽象的力量」也讓人聯想到書寫的失衡。在小說裡面,並沒有明顯提及,是否存在著導致這種失衡的外力,比如國家審查。但是不能說完全沒有線索:
快樂的用餐時間已過,復仇記開始──看!看!有人正打聽誰偷拿了這塊寶貝桌巾。
在這裡,「幻想」又換回「桌巾」。如同民間故事裡,神奇桌巾總是會被偷走,幻想也可能遭到置換。實務上,搬走一顆大腦有點困難,然而,此前幻想已經在失控之際,吸收了許多原本不屬於幻想的事物──幻想不再了嗎?似乎很難肯定。但幻想的確是中斷了。在烏托邦的語境中,尤其是在理想化社會的幻象破裂、價值觀動搖的背景下,「復仇」通常代表由此引發的社會衝突。在共產主義的發展中,復仇首先指工人階級的復仇,然後是共產瓦解時,對於這個理念本身的質疑與反抗。小說裡寫,仍有人在打聽寶貝桌巾,也就是說,仍有人在打聽可以分配食物的權力。然而,復仇作為一種強烈的動力,似乎也暗示著探索的空間:
如果無法找到原來那個神奇的桌巾,人怎麼脫離險境呢?
人怎麼尋獲幸福呢?
有人會活活餓死並且留下無法消滅的鬼魂的—在每一塊桌巾上……
在前面的分析之後,最後這幾句話也就有了諷刺的意味。至少,就小說本身而言,如果神奇的桌巾只是一個空頭的幻想,那麼究其根本,它無法幫助任何人脫離險境、尋獲幸福。但的確,一直有人在活活餓死,且他們的鬼魂留在每一塊桌巾上。
小結論:
本節提到幻想至少有三種意涵。
其一,幻想作為自我陶醉的表現,特徵是與現實脫節,著重於感官滿足、缺乏深度。此外,這樣的幻想有自私的一面,在並不真正關心某些困境的情況下,恣意地通過幻想困境、解救困境來達到自我延續。
其二是幻想與思想的聯繫。幻想真的只是白日夢嗎?匱乏或者偶然,關於幻想的起源,小說裡寫「沒有人真的知道幻想是怎麼存在的。」這牽涉到人的意識運作,可能要回到哲學、心理學與腦科學的領域去探索。然而有一件事情很確定,幻想是矛盾的,他想要自由,又自覺不能徹底失去對現實的關懷。
其三是幻想的虛構性與文學性。幻想不僅是一種虛構的存在,它讓人聯想到文學的創作過程。小說通常訴諸感官,這也體現在幻想所描繪的食物與情境,此外,幻想意識到道德,也反映出某種價值的追求(但我們很確定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價值)。
與現實的割裂使幻想痛苦、難以自存。然而,過度受制於外部的事物(包含媒體、國家機器、甚至只是畫地自限),也可能會在高呼著「現實」的口號之際,喪失其真實性,變成某種政治標語。那讓幻想真正地陷入停滯。
接下來,我嘗試說明,幻想當然是虛構,而虛構(不管是不是文學意義的)絕非無中生有,倒不如說是某種感官經驗採集與理智重組的過程。就書寫經驗而言,沒有人會去否認快感存在。那或許正是讓幻想(或者所有對書寫有些微認識的人)或多或少擔憂之事。耽溺使人失去判斷力。耽溺使人遺忘初衷。問題是,有些時候,耽溺使那些我們無意顯露的事物浮現出來。像用樂高建出來的精密建築裡面卡著一根純金的絲線。有時候──很偶爾地──極其罕見但非常珍貴的──那才是文學的價值所在。
[1] 題外話。根據勞動部資料統計,來台產業移工(從事營建業、製造業與漁業)以菲律賓人數最多,但社福移工工(從事看護或家庭幫傭)一直是以印尼為主。至2022年底,來台外籍社福移工共計221,858人,其中印尼佔超過七成。此外,社福移工中,女性總人數所占百分比超過九成九。因此為何說是「菲傭」而非「印傭」,也許跟幻想本身的語言習慣有關。資料見:https://statdb.mol.gov.tw/html/woman/111/111woanalyze12.pdf。
[2] 如果按照教育部國語辭典,「下流」可指品行卑劣,或者地位卑微。前者關乎品格,後者指涉社經地位,如前幾年很受討論的「下流老人」。第一個解釋似乎更合於這個脈絡,但還是太模糊,因此我進一步思考使用「下流」這個詞的使用脈絡,如若用來罵人品格糟糕,有卑鄙之意,像是罵人做事情手段下流。此外,下流也常常跟淫穢放在一起。如法律上猥褻物品罪,牽涉到以噁心、下流或刻意強調之方式描寫、攝影性器官或性行為。
見法務部資料:https://mojlaw.moj.gov.tw/LawContentExShow.aspx?media=print&id=B%2C20031124%2C001&type=Q
[3] 「孤兒院這個元素還可以,延伸到菲傭就不對了,必定是受到這個過於具體的形象的干擾,幻想失去它一向運轉的流暢……。」(頁143)
[4] 見教育部辭典:https://dict.revised.moe.edu.tw/dictView.jsp?ID=85793&la=0&powerMode=0
[5] 此處參考史丹佛哲學百科提到David Lewis “the way of abstraction” 的說法。見:https://plato.stanford.edu/entries/abstract-objects/#WayAbst
[6] 見小論頁14。
[7] 「臨去的幻想掙扎,說道:我是一線希望。不可消失──至少把我當做一線希望別讓我消失。」(頁1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