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溝通的上司,堆得像小山的待辦案件,方晏拖著疲憊的身體推開社區大門,肩膀微微下垂,週末雖然到了,但他完全沒有放鬆的感覺,只想回家沖個澡,躺在床上睡到自然醒。在意識幾乎已經跑到床上呼呼大睡時,他抬頭看到了一個修長的黑色身影——邊恒。
男人穿著合身的黑色襯衫,袖口隨意地捲起,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修長的手指提著死貴飯店的袋子。他低頭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思考什麼,突然抬頭,目光正好落在方晏身上。
「好巧!」邊恒語氣帶著淡淡的笑意,直接走向他,舉起手裡的袋子「剛好有些消夜,要不要看個電影,小酌幾杯?」
方晏一怔,下意識想拒絕,腦中卻突然浮現朋友白亭雨那張帶著嘲笑的臉。
「膽子這麼小?你打算等到變成魔法師嗎?」白亭雨的語氣戲謔又欠揍,讓方晏忍不住皺起眉。他當然知道這是開玩笑,但……這句話還是有點戳到他。
他今年二十六,至今還沒真正和人上過床,光是靠著看片和幻想解決,某種程度上也確實有點可悲。更別說,眼前的這個人可是他偷窺了那麼久的極品對象,如今主動開口邀約,他再退縮的話,未免也太不像話了。於是,他咬了咬牙,點頭:「好啊。」不就是喝酒嗎?
他跟著邊恒回到對方的家,進門後,目光環視了一圈,熟悉感迎面襲來。這是他無數次透過窗戶偷窺的房間,現在親自踏進來,異樣得有些不真實。
整個空間以冷色調為主,灰色的沙發、黑色的大理石茶几,金屬線條點綴的燈具,簡約又俐落,乾淨得幾乎沒有多餘的擺設,一切都散發著冷靜、克制的氣息,與邊恒本人極為相稱。
視角的不同,讓方晏有種奇妙的錯位感。以前的他總是站在窗外窺視,現在卻直接坐在了這張沙發上,親手碰觸那張茶几,而不再是透過玻璃屏障想像著邊恒的一舉一動。
看著方晏忍不住張望的目光,「好奇的話,可以隨便看看」邊恒將啤酒打開,遞了一罐過來。
方晏回神,接過啤酒笑了笑:「沒事,只是覺得這裝潢挺符合你的氣質。」
「哦?」邊恒挑眉,「怎麼說?」
「很冷靜,很有秩序感。」方晏喝了一口,「還有點……不近人情。」
邊恒聞言,笑了一聲,沒反駁,倒是隨意地開口:「我是房屋設計師,這裡是我自己設計的,我開了一間工作室。」
方晏一愣,沒想到邊恒年紀輕輕,已經是獨立的設計師,他忍不住問:「你今年多大?」
「二十五。」
「……」方晏沉默了幾秒,覺得有點挫敗。
他原本以為邊恒會比自己年長,結果居然還比他小一歲?更可怕的是,人家已經開了自己的設計工作室,而他呢?不過就是個每天坐在辦公桌前處理公文的小書記官,說白了就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上班族。
「在想什麼?」邊恒瞥了他一眼。
方晏嘴角抽了一下,不太情願地說道:「那我還比你大一歲。」
邊恒聞言,微微挑眉:「原來是哥哥?」
他語氣帶著幾分打趣,目光掃過方晏略顯稚氣的臉,然後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笑:「可是……你看起來這麼純,實在不像哥哥。」
方晏差點被啤酒嗆到。「什麼叫『這麼純』?」方晏皺眉,覺得這話裡透著一股奇怪的意味。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邊恒語氣悠閒,視線從方晏微紅的耳朵掃過,「單純、乾淨,像是沒什麼經驗。」
方晏覺得自己如果再繼續這話題,就真的要被這人調侃到無地自容了,乾脆裝作沒聽見,把啤酒一口悶了,換了個話題:「看電影吧。」
氣氛已經有點曖昧了,不知道邊恒是不是故意得選擇《以你的名字呼喚我》。
電影的氛圍緩慢而曖昧,日光透過樹影落在義大利鄉間,畫面流淌著青春的悸動與壓抑的情愫,兩個男孩之間的情感在沉默與試探中醞釀,曖昧不言而喻。
方晏拿著啤酒,視線不時飄向身旁的邊恒。對方的側臉冷峻,眼神沉靜,與電影中的熱烈形成鮮明對比。
電影進行到某個深情對望的橋段時,邊恒忽然開口「如果是你,發現自己對同性有好感,會怎麼做?」
方晏被問得一愣,隨口道:「應該不會怎麼做。」
「為什麼?」
「因為愛情對我來說太麻煩了,不管是男是女,我都沒興趣。」方晏語氣淡淡的,「還是肉體關係比較單純。」邊恒聽完,沒說話,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
電影結束,方晏放下空酒罐,揉了揉微熱的臉,沒發現自己的眼眶竟有些濕潤。邊恒坐在他旁邊,目光落在他微紅的眼角。
他剛剛說自己對愛情沒興趣,但此刻的神情卻像是沉浸在某種情緒裡,既動情又壓抑,根本不像是不渴望愛的人,這樣的方晏,有些矛盾,卻也讓人忍不住想去探索。
當片尾曲播完,兩個人都不說話,整個空間瀰漫著安靜,但有些莫名的情感卻在快速流動著,邊恒突然微微俯身,伸出手,捧住方晏的臉。
方晏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一愣,茫然地看著他,卻沒退開。
酒精的作用讓他的大腦有些遲鈍,他能感覺到邊恒掌心的溫度,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質香氣,卻沒有絲毫抗拒的念頭,甚至還有點期待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方晏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視線不自覺地落在邊恒的唇上,然後,像是洩露了某種果決般,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