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華沒有眼淚】西昌街站壁流鶯考察報告──性慾 • 供需 • 性專區！

【研究動機】

筆者有次經過萬華西昌街夜市時，親眼看見，所謂「流鶯」、「站壁」、「性工作者」的存在，一路走過，到龍山寺附近，映入眼簾的是成群成排、無家可歸、躺臥路邊的街友們，雖早已聽聞此情此景，好像大家也早已見怪不怪。

有人在賣肉，有人在受苦，有人無家可歸，有人被迫墮落。當然，筆者並非一竿子打翻一條船，否定目前正有人在努力幫助他們、改善情況，但總覺自己也該出一份力。

綜觀眼下所及之新聞媒體、網路影音報導，大多都是達官政要、當地居民、路人甲乙、旁觀者們的觀點與看法，極少有第一線性工作者們的心聲與呢喃，所以我想在保護她們的前提下，用文字記錄她們的聲音，更想讓大家聽見她們的聲音！

我知道以一人之力，難以全然呈現所有聲音，但總能做為對此議題的某種組織「切片」檢查，提供不同角度的思考與辦法。

也許，有人會說，你不是相關科系畢業、又不是頂大研究生，只當過幾年國小老師，有資格做訪察研究嗎？有資格發表意見嗎？有資格去做實地調查嗎？

在這裡，容我引用魯迅先生在其著作《熱風•隨感錄》裡的一段話，做為我的答覆與心聲──「能做事的做事，能發聲的發聲。有一分熱，發一分光，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裡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後如竟沒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倘若有了炬火，出了太陽，我們自然心悅誠服的消失。不但毫無不平，而且還要隨喜讚美這炬火或太陽；因為他照了人類，連我都在內。」

筆者覺得魯迅的文字猶如刀鋒，但在這刀身的金屬反射裡，你卻能看到這社會最真實的樣子。魯迅的文章像是一場狂暴的颱風，但在這颱風的中心眼裡，卻飽含了一片平靜與清澈的愛。

是的！只要出了太陽，我們自然心悅誠服的消失！盼望那些受苦受難的淚痕、壓迫剝削的血汗，也能因著公義且溫暖的陽光出現──從此消失。

一、採訪過程

在筆者採訪的過程中，可說困難重重。因為大多工作者們在聽聞──就算不錄影、不拍照，只有文字紀錄的情況下，還是都拒絕接受採訪。只有極少數工作者，願意在給付同等其「消費金額」的「採訪費」之下（筆者並無進行性交易，她們都是辛苦人）接受採訪。

然而，筆者經費資源也有限（一言以蔽之：窮QQ），故採訪人數實在不多，還請見諒。

二、工作型態與心聲

• 筆者走訪的過程中，發現他們的工作時間通常非常長，大多從下午一、兩點便開始上工，一路上工到凌晨一、二點，工時超過八小時，整整直逼12小時。
• 從白天上午便有人開始上工，只是人數相對較少，甚至到天亮也會有人在上工。
• 期間會輪流去買午晚餐吃飯，或由同事一次購買其他同事的便當帶去樓上吃。
• 筆者詢問對方：「在工作中是否有什麼委屈的地方嗎？」（由於受訪者是泰國籍，需要翻譯軟體來採訪）結果，手機螢幕上的Google翻譯軟體，赫然顯示著──四個大字：「沒有眼淚」。 沒。有。眼。淚。 她沒有說話。我也沒有說話。沉默沒有被曬乾，沉默是今晚的萬華。這個回答有許多解釋空間。我不確定是不是翻譯出錯了，但後來時間到了，我也不便再追問下去。 那眼淚去哪裡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只知道這個滿是精液的地方，卻容不下一滴眼淚。

上午便有工作者開始「上工」，只是人數相對較少。

晚間10~12時，人群絡繹不絕。

三、關於客人

• 客人有時會很粗魯，會壓著他們的頭，用力進行口交，造成頸椎挫傷。或者用力拍乳房，但因為乳房通常都是有經過整形，經不起外力擊打，所以常常只能盡力阻止客人的粗魯行為。
• 有些客人則會在上樓後，先上下其手吃豆腐，再藉故以少帶錢、或臨時砍價的方式，拒絕支付全額費用，藉此占便宜。
• 若是跟客人成為熟客，甚至會直接上客人的車走人。
• 筆者觀察到有些客人，可能常常光顧，熟到甚至能問出：「誰誰誰（性工作者）今天怎麼沒來？」
• 筆者在走訪的過程中，採訪了一位正在抽菸、準備要去進行消費的台北李先生，李先生表示他是由朋友介紹才得知這裡。對於性工作者們的存在，他的看法：「我認為她們的存在至少給了社會一個很大的出口，有些人的確需要這個出口，否則我感覺性犯罪肯定會升高。」

凌晨1：30，仍有嫖客聚集，性工作者們也持續在工作，天氣非常冷，辛苦可見一斑。

四、關於警察

• 首先，我要先對警察的辛苦執勤，表示肯定與感謝！
• 以下是筆者的觀察結果：警察基本上是以每5~10分鐘的頻率做「巡邏」的動作，而應召工作者們便會蜂擁趕去另一邊或會上樓躲避，就這樣──你走過來，我散過去，形成某種類似於「漫步鬼抓人」的景況。
• 至於巡邏方式，有時是警車駛過作巡邏，有時是警員步行巡邏；而步行巡邏大多是一人，有時會看見員警站在西昌街的巷弄出入口，做站崗的動作約莫五分鐘。
• 當然，筆者認為這種方式，絕對是治標不治本，基本上就是「大家互相給個面子」而已，但以萬華警察的工作量、法規侷限性而言，我相信這也是萬華警方目前盡其所能的方式了。

有時是警車駛過作巡邏，有時是警員步行巡邏；而步行巡邏大多是一人，有時會看見員警站在西昌街的巷弄出入口，做站崗的動作約莫五分鐘。

有時是警車駛過作巡邏，有時是警員步行巡邏；而步行巡邏大多是一人，有時會看見員警站在西昌街的巷弄出入口，做站崗的動作約莫五分鐘。

有時是警車駛過作巡邏，有時是警員步行巡邏；而步行巡邏大多是一人，有時會看見員警站在西昌街的巷弄出入口，做站崗的動作約莫五分鐘。

五、關於費用與接客頻率

• 據筆者了解，西昌街外籍性工作者的費用大多是1500元，每人一天接客6~10位。
• 每接一位客人皆須回報老鴇房間號碼。
• 華西街較多為陸籍性工作者，費用大多落在2000元以上。

六、關於安全與衛生問題

• 就筆者觀察，交易地點大多在出租房內，再用輕隔間，隔出的好幾個房間裡進行，室內通道並不寬敞，特別是在地下室的空間情況更為惡劣，空氣不流通，走道狹小、逃生路口堆滿雜物，而且在地下室往一樓的唯一出路口，中間居然還有一道木門與一道鐵門。直白地說，如果發生火災，絕對出大事。
• 至於衛生問題，基本上並沒有給客人使用的淋浴設備，好一點是用濕紙巾擦拭，壞一點直接用衛生紙了事。雖然原則上都是戴套進行，但可想而知，體液四濺後，皆是匆匆了事，然後下一位客人躺在同一個地方，一位接一位，繼續進行交易，衛生問題與傳染疑慮，肉眼可見。
  

七、關於法律

台灣《刑法》對於賣淫、拉皮條、誘使他人從事性交易等行為已有明文規定。例如，對於組織或強迫他人從事性交易（拉皮條、收取介紹費等）有嚴格的刑罰。這使得個體性工作者雖然在執法實務上有時較為寬容，但在法律上仍處於灰色地帶，缺乏明確的合法保護。

1999年，台北市開始掃蕩色情行業，而市議會也通過廢除公娼制度。2009年，法官針對《社會秩序維護法》當中「罰娼不罰嫖」申請釋憲，大法官認為性交易的爭議在於「一件買賣中，只有一方被處罰」，此違反憲法第七條保障平等權的宗旨，在「釋字第666號」認定違憲。

然而，根據2011年11月立法院院會通過《社會秩序維護法》修正草案第91之1條所規定，中央政府已授權地方政府設立性專區，至今已過去近14年，性工作者可合法在性專區從事性交易，然而性專區卻始終遲遲無法落實，這是為什麼？

筆者認為一方面是民風純樸、文化上的保守態度，另一方面是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的軟弱，以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選票考量與投機心態。中央政府如果能夠不只是把球丟給地放政府，而是訂定專法並積極執導性專區之設置，從而有效影響地方政府面對此問題的態度，以及效仿相關措施的發展，使台灣性交易產業健全。

而且，根據日日春關懷互助協會所做的統計，每年被抓到性交易的案件有3000-5000件，而背後未抓到的更多，可達3000萬人次，產值也相當高，可達600億；而管理是能夠藉由法規及相關配套措施改善的。

再者，依數據顯示，會選擇從事性工作行業的人，大多數是來自經濟困難的家庭，也許家中只剩其能夠支撐全家負擔，被抓到之後，放出來仍極有可能從事相關行業。若中央能輔助地方性專區設立，性工作者不但能夠合法工作賺錢，減輕負擔，也可以帶動相關產業成長。

八、筆者觀察

走進西昌街的騎樓裡，迎面而來的異國香水味，以及歐美顏值、性感火辣的視覺衝擊，不得不承認，心裡是會癢癢的。

可是當我看到她們像是「動物」一樣，陳排陳列的被觀看、乃至挑選時，我想起以前聽女性主義者講什麼「男性凝視」（Male gaze），都覺得那只是一種比較「過頭」的欣賞；但在這裡卻被完全具體化了。

與此同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名狀的噁心感，從我心裡湧出，這一刻，我意識到──「人變為商品了！」

「異化了。」馬克思在書上的呢喃，從我腦中轟然響起。

卡爾•馬克思（Karl Marx；1818—1883）。共產極權國家嘴巴上說愛死他了，但其實「愛」的是「死」掉的他。畢竟，他如果活在現代，以他的思想言行，大概也會被消失或抓去勞改營吧！筆者認為馬克思真正偉大的地方，不只是他具有人道主義精神、好心同情受壓迫剝削的人，然後發發善心給點錢了事，而是他願意去深入研究出如何把「壓迫剝削」本身完全連根拔起的方法！最能體現馬克思的思想精華的應該是這一句話：「哲學家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而問題在於改變世界。」最終，他也確實改變了世界。

魯迅說他從字縫裡看見了吃人肉，我卻從巷縫裡看見了賣人肉！──你彷彿看見人被肢解了，放在肉攤上被販賣，而所販賣的、商品化的東西，就是臉蛋、乳房、腰臀、大腿、小腿，以及生殖器。

請注意，根據新北三峽警員張榮哲撰寫的《樓鳳，性淘金產業大揭密》統計，指出2017年東南亞樓鳳單次性交易，平均價格為「3280元」。該書指出的2017年的最低價為1600元；若與台籍最高價「11萬元」相比，則相差72倍，與日本最高價「6.8萬元」相差44倍。

而《聯合報》在2024年的專題報導中更是指出──賣淫集團下殺性交易價格，並抽成25%至50%，使得樓鳳實拿的皮肉錢，更是少之又少。

請注意，此刻在2025年的西昌街的她們（隔壁街的就要2000~4000元），卻只有遠遠低於八年前平均價格的「1500元」啊！可想而知，真正到她們手裡的辛苦錢又剩下多少？

而在筆者走訪的過程中，發現她們整容的比例之高，不確定這是否為一種流水線一體化的工業流程，但很確定，這使筆者深刻感覺到一種病態。猶如讓商品套上更精美的包裝。當大量的整容整形擺在面前時，好看是好看，卻也讓筆者有些不寒而慄，難以形容的發寒感──這是當代的裹小腳嗎？

我不確定在一切屬於「自願」的名號下，這一切是否就能合理了，但在大多數屬於教育資源相對落後、以及貧窮的窘迫與無奈下，又有多少自願──是不得不的選擇呢？

以下摘錄筆者在查找資料得過程中，發現聯合報於去年2024.06.27的專題報導《樓鳳、人蛇、學生妹：跨國性產業疫後大復活，誰讓新南向淪為性樂園？》裡頭指出：

疫情消退後，跨國性產業重回台灣，調查團隊為瞭解產業生態，透過管道訪談蜜拉。蜜拉來自泰國東北、比鄰寮國的廊開府（Nong Khai）。該地並不富裕，人均生產毛額僅3494美元（11萬元台幣），還不到全泰國平均的一半。最初，她在「抖音」看到泰國掮客介紹台灣性工作，便透過賣淫集團安排，在疫情前首次來台，陸續待過台北、桃園、新竹及嘉義。她曾在中山區一棟住商大樓以樓鳳方式接客，「我住在套房，客人看（網站）照片預約，一天可以接10個人；一個客人一次2000元，我實際拿到只有1100元」。也就是說，蜜拉辛苦賺的皮肉錢，將近一半被賣淫集團抽走。為何跨國下海？她無奈地說自己是單親媽媽，家鄉工資低廉，為養家活口而來台掙錢；以上次入境兩周為例，扣除機票費用後，賺回8萬元台幣。

按照上述報導所言，試問這樣情況下的自願，又有多少自由的成份？

在商辦大樓的樓鳳，才2000元就要抽約莫一半，試問西昌街性工作者們的1500元皮肉錢，又會被抽去多少？

德國哲學家康德（Immanuel Kant）在他1785年出版的《道德形上學的基礎》一書中曾說過：「對待人類的方式，絕對不能當成只是手段，而永遠要同時當成是目的。」長話短說，按筆者的理解，就是人不能成為工具！性體驗本是美好的，是大自然生物界給予的基本享受，然而當這種過程成為一種工具，乃至成為一種商品時，白話地說，就「變質」了。這個變質，也就是馬克思所說的「異化」。

康德（Immanuel Kant；1724—1804）啟蒙時代哲學家，德國古典哲學創始人，其學說深深影響近代西方哲學。康德的哲學體系立基在「純粹理性」 上，初看時會有種「蛤？這是人話嗎？」就像看不懂電腦亂碼的感覺，可一但看懂了，就會產生一種「萬能公式」那般的美感！

可是，話說又回來，馬克思、康德的兩家之言，又怎麼能擋住人類生理需求之下的性慾洪流呢？何況，娼妓是人類歷史上最古老的職業之一，甚至在聖經上就有紀載。

所謂理想歸理想，筆者也並非不食人間煙火，也許就現實層面而言，台北李先生話糙理不糙，所說的也有幾分道理，甚至某種程度上也代表台灣社會一部分的看法。

九、關於性專區

開門見山的說，筆者認為合法化開設性專區並非萬靈丹。它只是目前現行體制下各種現實因素相互平衡、折衷後的最優解決辦法。筆者相信，也許在不久後的將來，透過ＡＩ、仿生技術與虛擬實境科技的相互結合，將「人」做為商品的娼妓文化終將走入歷史。

以下筆者列出合法設立性專區的優缺點：

1.合法化的優點

• 提升性工作者安全與健康保護：合法化後可將性工作納入監管體系，規範工作環境，讓性工作者更容易獲得健康檢查、醫療服務與法律保護，從而降低遭受暴力或剝削的風險。根據筆者說查到的數據而言，紐西蘭部份研究（例如 Abel et al., 2009），性工作合法化後，性工作者報告暴力事件減少約30%–40%。性病感染率在部分合法化國家中下降約10%–20%。
• 改善公共衛生狀況：合法且規範的工作環境便於定期健康檢查、推動疫苗接種和性病預防教育，有助於整體公共衛生改善。上述紐西蘭案例顯示，定期健康檢查的推廣與醫療輔導，使得性病感染率出現明顯下降。
• 經濟效益與打擊黑市產業：合法化後可透過稅收與監管將原本隱蔽的產業轉為透明經濟活動，同時藉由規範減少非法及地下交易。例如德國性產業合法化後，相關產業產生的稅收貢獻顯著；有研究顯示部分地區年收入增加達數億歐元。同時，部分數據顯示合法化有助於執法機關更容易辨識和打擊非法經營的黑市活動。

2.合法化的缺點

• 可能助長人口販運與剝削問題：合法化可能使不法分子利用合法外衣進行跨國或地下人口販運，導致部分性工作者遭受更隱蔽的剝削。歐洲部分報告（例如歐盟基本權利署 EU‐FRA 的相關資料）顯示，在某些國家，即使性工作已合法化，人口販運案件仍存在且在部分區域出現約5%–10%的上升趨勢。
• 道德與社會文化爭議：性產業合法化在部分社會群體中仍被視為與傳統家庭倫理、社會風氣不符，可能引發部分保守派與宗教團體的強烈反對。這在傳統文化為主的台灣社會，尤為顯見。部分民調結果顯示，大約40%–50%的受訪者對性工作合法化持保留甚至反對態度，反映出社會價值觀上的分歧。
• 社區問題與監管挑戰：設立性專區可能使部分區域面臨較高的犯罪率與公共衛生挑戰；同時，如何建立兼顧性工作者權益與防止非法行為滲透的監管制度，仍是個實際難題。部分國家在合法性工作區域附近曾出現約5%左右的治安報案率上升，顯示監管與管理措施仍有待加強。

3.筆者的看法

• 國際經驗顯示，合法化與規範管理可有效改善性工作者的安全與健康狀況，降低暴力事件及性病傳播風險，同時促進隱蔽經濟的透明化與合法化。但這些正向效果往往需要依賴完善的法律制度、嚴謹的監管機制與定期評估。
• 如果缺乏輔助措施，合法化可能無法完全杜絕人口販運與剝削問題，且可能引起社會道德與文化上的爭議。即便在部分已合法化國家，如何防範地下非法活動仍是一大挑戰。
• 至於對台灣的適用性而言，坦白說，社會上對此議題尚未達成廣泛共識，根據台灣國家政策研究基金會（或其他民調機構，如 TVBS 等）相關調查報告，顯示約五成的受訪者對性工作合法化持保留態度，反映出明顯分歧。這也是筆者想實體走訪、深入考察的原因之一，很多事情，不是民眾不支持，而是民眾不瞭解。
• 性專區合法化在理論上能改善性工作者的健康與安全、降低非法地下活動並創造經濟效益，但同時可能引發人口販運、社區安全及道德爭議等問題。各國案例顯示──成功的關鍵在於配套法規與嚴密監管，而單一措施難以徹底解決所有問題。
• 考量到台灣在文化背景、法律制度與執法資源上的特殊性，若推動性專區合法化，建議採取漸進式試點，並結合跨部門協調與嚴格監管，逐步累積本土實證數據，在實踐中一步步調整政策。

那，該怎麼辦？

十、考察結論

筆者認為，辦法是有的！首先，一切鴕鳥心態、眼不見為淨、拖著不處理，甚至治標不治本的形式主義，都不是真正解決問題所該有的態度。

「實事求是」才是解決問題的正確態度。實事求是的第一步就是認識到什麼是事實？──西昌街長期存在風俗產業已是當前不可否認的事實。

而這個事實，又是多大程度的事實呢？──每次警方雷厲風行的掃蕩一番，然後呢？春風吹又生。那麼經過這麼多任台北市長、萬華警察局長，掃蕩圍堵了這麼多年，請問消失了嗎？──並沒有。

甚至今年一月中旬才剛強力掃黃，逮捕23人（新聞連結：https://cnews.com.tw/248250116a01/)，結果呢？筆者三月初前去實地考察，情形依舊。

這就表示圍堵的路，走不通了，得換個思路方法。這是「事實」所告訴我們的「答案」。老祖宗大禹治水的故事，也暗示了這個答案。近代美國禁酒令的失敗，更是顯明了這個答案──「疏導」勝於圍堵！

那怎麼疏導呢？

筆者認為應該就地在西昌街──試點設立性專區，並結合嚴格的監管與跨部門合作，確保能夠在保障性工作者權益與公共安全的前提下，逐步具體解決問題。

有人可能聽到這裡會疑惑，那設立之後因此產生的「鄰避效應」該怎麼辦？若因此造成周遭房價下跌，附近住戶的損失又該怎麼辦？從前因為屬於非法，還能報警檢舉取締驅離，現在一但合法，損失誰來承擔？

筆者認為，羊毛出在羊身上，應當遵照「使用者付費」的原則，比照吸菸者購買菸品時，所繳納「菸品健康福利捐」的政策，由政府對性消費者，也就是嫖客，課以類似於「風俗健康福利捐」的方式，將徵收金用於補償周圍住戶的損失，同時用於性工作者定期健康檢查等費用。

另一方面，並非政府出面解決，所有問題就迎刃而解，皆大歡喜。筆者走訪過程當中，深深地感受到性工作者的弱勢與無助，不論是賣淫集團的抽成、人蛇集團的剝削、雞頭老鴇勾結黑道組織的威脅與壓迫......

故此，筆者認為唯有組織「性產業工會」才是使性工作者的權益，獲得更進一步且完善保障的具體辦法！

筆者大學畢業於法律科系，深刻地認識到「法律」做為一種武器，除了用來懲罰人民，也應該用來保護人民。

當然，筆者所提出的也只是初步構想，也盼望能以此拋磚引玉，共邀社會大眾對此議題一同集思廣益。另外，筆者始終相信「面對問題」是解決問題的第一步，如果繼續視而不見、放著擺爛，甚至大搞形式主義與表面工夫，最終吃虧、委屈、受傷的總是弱勢族群。

最後，風俗產業在台灣並非剛剛出現、忽然冒出頭的議題，前有公娼制度的經驗教訓，旁有歐美他山之石的借鏡，剩下進一步的實踐，有賴於政府的決心！──決心讓那些性工作者們的眼淚，從此消失在完善法律的秋雨之福中。

【後記】

• 其實在採訪考察初期，筆者為了使自己的報告能夠更全面且有完善，也尋求了許多朋友的幫忙，他們有些表示精神上的支持、有些則表示沒興趣、不方便──對此，筆者都能充分理解並充滿感謝！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事得處理，而且對於自己不熟悉議題，的確也不應該貿然輕易介入。但也讓筆者反思──此項議題恰恰因為其本身的特殊性，國人又有傳統文化上「談性色變」的性壓抑，以及所謂「羞羞臉」的負面觀感，導致常常淪為主流社會的邊緣議題，從而確實需要大家給予更多的關注，也加深筆者繼續考察的動力與使命。
• 當聽聞筆者在做西昌街性工作者的考察時，筆者的父親表示「做這個考察很無聊」，筆者的妹妹則表示「我沒空關注」，筆者的朋友則表示「這個是體制下比較枝微末節的事」、「研究這個能賺錢嗎？你有點浪費時間」──我把上述看法記錄下來，不是為了檢討任何人，目的是要檢討自己與提醒大家，你今天若是真想要完成一件事情，關鍵在於你自己本身，而不是親朋好友旁人的看法。若是擁有他們的支持，固然是非常加分，但不應該預設成某種義務。真正唯一的義務，就是你自己要先想清楚，然後確定下來，就堅定持續地去好好完成。
• 筆者有意以此篇考察報告，提醒我的弟兄姊妹們，基督徒絕不應該僅止於主日聚會、禱禱告、傳傳福音，說幾句祝福的話，唱幾首好聽的詩歌，然後分享誰誰誰「蒙神保守」又升職加薪了，或討論會後等一下要去哪間知名咖啡店彼此「交通」一番。筆者並非說這樣做通通不對，而是不能、也不該只是這樣。
• 筆者平生最瞧不起那些出一張嘴的基督徒，滿口仁義道德、神愛世人，結果最「滿」的卻是他們的口袋！美其名曰神「祝福」他們的經濟，那請問誰來祝福──被剝削的流鶯、被壓榨的勞工，以及終日趴在地上的乞丐？試問，耶穌當初是怎麼評價財主的？是誰上天國比駱駝穿針眼還難？而耶穌又是怎麼關懷妓女、漁夫與癱子的？也許我年紀太輕，不夠資格說什麼，但願那飽經風霜、看透世事的老太婆──如果身上還留著又臭又長的裹腳布，真該第一時間用此將他們的嘴封住，然後狠很地朝他們的屁股踢上一腳，叫他們趕緊去做真正的基督徒！

參考資料

• 聯合報【樓鳳、人蛇、學生妹：跨國性產業疫後大復活，誰讓新南向淪為性樂園？】2024.06.27
• 張榮哲【樓鳳，性淘金產業大揭密：警察帶路，立馬看懂江湖規矩，菜雞一夜成為老司機，乖乖女聽懂所有men’s talk】任性出版社，2021/03/02出版
• 西昌街外籍女高調當街拉客　萬華警強力掃黃逮23人（新聞連結：https://cnews.com.tw/248250116a01/）
• 陳慧芳【工作的存在及其意義── Simmel 的媒介交易理論出發的反思】
• 性專區難設 合法化存疑──思宣羽、趙紜甄、韓湘紜，2020/4/19採訪報導（http://shuj.shu.edu.tw/blog/2020/04/19/%E6%80%A7%E5%B0%88%E5%8D%80%E9%9B%A3%E8%A8%AD-%E5%90%88%E6%B3%95%E5%8C%96%E5%AD%98%E7%96%91/）
• 紐西蘭性工作合法化相關數據：Abel, G., Fitzgerald, L., & Brunton, C. (2009). Decriminalisation of sex work in New Zealand: Impact Assessment Study. New Zealand Ministry of Justice.New Zealand Ministry of Health. (2008). Sexual Health and Prostitution Reform Act Impact Report.
• 德國性產業合法化與經濟效益數據：Köhler, M. (2013). Sex work and the German economy: An overview. Journal of European Social Policy.
• 人口販運與剝削問題數據：European Union Agency for Fundamental Rights (EU‐FRA). (2010). Human Trafficking and Exploitation in Legalized Sex Industr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