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煙滾滾

車行風送，大太陽底下數日溪南溪北奔波，惱人的就是停在紅燈下、平交道前，

短袖裡的手臂，像是烤架上的香腸，紅通通的只差沒冒煙。

一路上的江河小橋流水田禾林木，我如出籠囚鳥，暫捨冷氣房的安逸，

身投爐鍋蒸煎的漫漫長途，36度，如果不那麼煩躁，縱然沒有遮蔭，

其實沒有預想的那麼熱，而且悠悠大道上，早中晚絡繹不決。

日正當中，塵煙滾滾，單騎千里如馳奔黃沙漠野赴會，會中又被託付一些事，

好像專等著恭候我大駕光臨，僵持、尷尬、互望、沉默，合約書有一條上級交辦業務，

就是孫猴子頭上的緊箍咒，上者既已唸出，當然萬事OK。

如果民調，唐三藏應會遠低於孫悟空，為何？只會吃素念經訓話，

面對群魔亂舞妖怪無所不在的世間，卻束手無策。

歐吉桑再也按捺不住，機車猛然的左拐從轎車旁鑽了過去，還回頭狠狠瞪了車內一眼，

老人家身手了得衝勁十足，行人腳踏車機車全堵在一塊，還能尋個縫隙穿過去委實勇氣

可嘉，可見悶久了也生氣了。

每逢假日必塞甭說逢年過節了，兩百公尺長的老街是全鎮傳統買賣的精華區，

只是一上午的生意，卻是24個里鄉親的匯集處，連推著助行器的老嫗都掛上一把把用稻

草綑綁的芫荽舉步維艱像雛鳥聲般在人群中叫賣著。每一店每一攤前，層層疊疊內一圈

外一圈，早起的買好了趕著回去，晚到的急急忙忙地衝入場，慢條斯理的東挑西選，

遇到左鄰右舍親朋還得招呼著，順便聊上幾句：兒子娶了嗎？女兒嫁了嗎？

做阿公阿嬤了沒？老大人身體康健否？

我是五點起床八點出門，還算是早市，但就是堵在這兒，有點火氣上升，前前後後就塞

在這一部停在街中的車上，副駕駛座上的禿老頭探出車窗眉飛色舞興高采烈的與炸肉攤

上的聊到忘我了，聊到不知人間疾苦了，聊到他家火燒厝都不管了吧，也不管前後的怨

聲載道，難怪歐吉桑，幾乎失控的要像神風特攻隊，不過那安全帽花白眉下惡狠狠回瞪

的眼神與他年紀對照相當古錐。

整個市場像一鍋煮沸的開水，蒸氣騰騰冒煙似的鬧熱滾滾，尤其在進退不得路障中，

只能無辜的望天興嘆，沒事還真的是少出門的好，本打算以素粽再買些水果好過節，

偏一開口便被否決，非要煎炒料理不可，不出錢不出力的說了算，以前吞不下這口氣的

於今逆來順受，惡言相向的也且沉默看她，隨順隨喜，每個當下都是過去，

只是莫讓過去成罪。

20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