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教日记:夜色中的保守 Watch Over in the Night
在這片土地上已經生活了幾年,日子緩慢、平和,像午後晾曬的衣物,在陽光裡一層層褪去潮濕。然而,夜晚總是藏著不可預測的變數。鐵絲網本是邊界,但仍有人悄然穿行,從某個縫隙鑽進來——有時是熟人,他們在大門鎖起後,把摩托車停在外面,輕巧地翻過來找我們;但也可能是陌生人,以別樣的心思潛入這片安寧之地。
那一天,我們與往常一樣,晚上八點半結束成人團契聚會,之後,鎖了大門就各自回房。夜風輕輕吹進來,帶著土地的潮氣,我在室內赤腳走步想要走夠一天的定量一萬步,也會聽遠方傳來的微弱犬吠。太太在一旁翻閱經文和聽網上講道,光線映在她的側臉上,顯得靜謐而柔和。沒有預兆,沒有徵兆,夜晚平靜得像是時間停滯在某個溫柔的縫隙裡。
然而,神的手總是隱藏在微小的安排中。那天早晨,我們在屋子門外的鞋邊發現了一條小蛇。那蛇不大,只有筷子粗細,蜷曲在鞋旁,悄無聲息地潛伏著。當地人習慣進入屋裡之前將鞋子擺放在門前,這是日常的習慣,像是一種無聲的標記,宣告屋裡有人。因為這條蛇,我們臨時決定把鞋收進屋裡,避免夜裡蛇和青蛙潛伏進鞋。我們未曾想過,這個不經意的決定,在幾個小時後,會成為守護我們平安的屏障。
深夜,房間裡只剩下呼吸聲與窗外夜風的輕叩。就在那時,門口的紗簾微微擺動,沙沙作響。起初,我以為是養的小狗——那隻剛滿月的小狗經常靠著門蹭來蹭去,發出同樣的聲響。然而,這種擺動並不均勻,時斷時續,像是某種謹慎的探測,試探著黑暗裡的邊界。
我從床上起身,走到門前,隨手拉開門。屋外的光映在紗簾上,模糊的影子瞬間映入眼簾——一個高瘦的男人,身形與我相仿,約莫一米八零,正面對面靜靜地站在門前,像是與夜色融為一體。他的臉隱在光影交錯之間,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感受到他的一瞬間停滯——那是被突如其來的對峙震懾的僵直,如同夜行動物被突然照亮,眼底藏著某種被驚擾的荒謬。
我即刻就大喝一聲,聲音像被黑夜擊碎的鐘鳴,震破沉寂,驟然炸裂。那人猛地轉身,如同一陣夜風般消失在院落側面的香蕉樹里。我的身體幾乎是本能地做出反應,來不及穿鞋,赤腳衝出去,腳底的碎石刺痛了皮膚,我的腳步猛地一滯,夜色在前方展開,如一張深不見底的幕布,吞噬著那個奔跑的身影。
太太和隔壁的同工聽見動靜,紛紛跑出來,燈光在廊下晃動,小狗也沒有叫一聲。走道上的光亮映照著空無一人的院落。我踉蹌著穿上鞋,拿起手電筒,沿著大院巡查了一圈。田野無言,夜風吹拂,黑暗裡的潛行者已經消失無蹤影,只留下一片靜默。
那人為何潛入?又為何在此刻被驚退?我想到屋前今晚沒有擺放鞋子。在當地人的認知裡,這意味著屋內無人。那個小偷或許是在夜色中反覆確認,才終於鼓起勇氣試探。然而,人的算計如何能超越神的手?神早已安排好這一切,鞋的撤去、蛇的出現、聲音的察覺,都在黑夜裡織成一張看不見的網,悄然守護著我們。
「不叫我們遇見試探,救我們脫離凶惡。」(馬太福音6:13)
回想那一刻,我站在門口,與那個陌生人隔著紗簾相望,光與影交錯,黑夜裡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那是恐懼的界限,也是保護的邊界。有些黑暗是無法逾越的,有些光則是無法掩蓋的。在人的有限視野裡,我們看到的只是偶然,而在神的安排裡,每一個偶然都是恩典的伏筆。
第二天,我們在村裡詢問,試圖確認小偷的身份。有人提供了幾個名字,有人描述了幾個慣犯的身形,但卻沒有一個與昨夜的身影吻合。或許,他只是一個偶然經過的人,一個臨時起意的流浪者,或者,他是命定要在這一夜被神攔阻的人。
陽光灑落在院子裡,一切如常,田野依舊是金黃的,風依舊是溫柔的。夜色已經過去,然而,那一刻的警醒卻仍然迴盪在我的心底。
「看哪,保護以色列的,也不打盹,也不睡覺。」(詩篇121:4)
神的守護從未缺席,縱然夜色如幕,祂的光仍然在那裡,守望著我們的安息之所,照看著那些無聲的邊界,攔阻黑暗的窺探,引導我們走在平安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