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看報紙的早晨,一碗鹹粥在電鍋裡熱著,信步走過廟埕,也是早起的遊覽車載送一
車宮廟銀髮進香團而至。六點日出在龜山島上頭,尚可直視的鵝卵蛋黃般橘黃圓潤,
海面騰升的霧帶,蕾絲白潔的橫亙南北,島腰間似纏上圍裙料理一日之計在於晨的秀色
可餐。
鄉里老者忙著弓身踢腿健走漫步早操,進香團蜂擁而上的老者忙著拍照瀏覽。
漁船兩三寥寥,浪微波平也靜,灘邊有人踏沙戲浪,展望平洋浩瀚,色境無邊。
寂靜裡行過廟埕左右兩株老榕下的落葉鋪疊,狹巷旁的紅磚瓦房老厝斑駁苔綠,
茅草牆間招展,表舅的後院一直堆積著回收壓平的鋁罐寶特瓶紙箱,庭前龜裂的水泥地
上長成的木瓜,坑坑疤疤消瘦的粒粒營養不良,卻也落落大方毫不自卑的骨幹堅挺,
斜對面的朝天椒翹著鼻尖兒似的猶青泛黃漸轉為火熱的赤紅,如將燃燒的激情,
辣的汗涕直流,勾引著淋漓盡致。紅百合舉起了火把,一樹青楓披上蓑衣,
獨釣冬去春來的風流,鳶尾花藍白蝶衣翩翩如群鶯飛舞,如花間神遊的精靈,
更似夢裡萬種相思的執子之手。
粥已涼,配著母親生前所製沉浸至已烏黑發亮的豆腐乳,津津有味的甘酸甜散發淡淡的
酒香,如此簡單的滿足,然就僅剩這一甕,還能相濡以沫品味多久?
我終於深深領受到什麼叫做母親的味道了。
有點捨不得離開家門,回首庭院裡,猶似見到父親還在整理回收物,還在織著漁網,
母親還在曬匏仔乾曬菜脯,還在大鼎炒土豆炊發粿菜頭粿,還戴著草笠騎著腳踏車載著
魚貨以一支秤仔,撐起生計撐起伊勞碌的一生一世。
---阿母,我來去上班了喔!
我像這春暖花開吹拂的微風,迎著晨曦一路清新山光水色再溜進柴米油鹽喧囂的市集,
也路過幾處吊著花籃輓聯的喪家,最後入定於五斗米的風塵僕僕中
,像野草在水泥壁間隙縫中,討個生機盎然與快活。
2019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