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又在二樓陽台上,隨著進香團的鑼鼓鞭炮聲,揮舞著雙手,
喃喃吆喝著,尖臉瘦削的身子,如在風中的旗桿。說是孩子,也該有三十多歲了吧!他是他朋友的弟弟,從未聽他說過話,晚上會幫忙倒垃圾;
每每見他時,大都是獨自在庭前不知想些什麼?
看起來單純無邪,與世無爭。
長型的會議桌,十個組員分兩排入坐,他的左右一男一女都是老同事。難得回總部,
大伙兒除了正式議題之外,不免談天說地;而他卻不時蹙眉掩鼻,
原來這左右二將都有著極濃重的口臭。
他的腳指頭大概是黴菌的感染,一小塊一小塊的脫皮,不久便蔓延至手指。
兩掌的皮膚,像是斗室內壁癌之牆,分裂成大小不一的區塊,散佈乾皺的十指間,
如似乾屍上的。
每當發現有新的皮屑掀起,他如遇上冤親債主般,拔之而後快;就算在等綠燈的公路
上,他也沒閒著。有的只是隆起的細微水泡,他便如發現未開發的處女地般,手指一
摳,馬上又是一塊獨立的小綠洲。如將雙掌朝下併攏配以手紋,倒像是一副空照地圖。
他剝著皮屑,急著像是要趕緊完成一副拼圖。
午后的寂靜裡,同事從遠方親送彌月蛋糕來;產後的身材大為走樣,嬌容依昔,
卻臃腫變形,為母不易啊!。
他將蛋糕分享,辦公室裡有著一小段的歡樂聲。
新任行政首長一就位,主管級的人事異動也抵定,一些臨時、約僱人員還在惶惶之中。
這期間放話的、中傷的、請託的、逢迎拍馬的更屬常態;得意者,中氣十足,講話大
聲,趾高氣揚,走路有風;失意者,搥胸頓足,如喪考妣,隨後又故作輕鬆,話比梅
酸;未定者,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如臨深淵,戒慎小心,怕閃了舌,扭了骨,
從此一蹶不振,直落冰宮。
其實,他們個個背後來頭不小,只因派系不同因而如此罷了!
他的右腿隨他上山下海,上天入地,行走人世五十年,也許太操勞它了吧?!
今雖不至於壽終正寢,可也苟延殘喘。
左腿只能再辛苦一些,如大哥哥帶著小弟弟再拖著它走走。
上山恐心有餘而力未逮,不過出山時應可連滾帶爬般不必相送的輕鬆自在。
一季的新秋已掃去夏的酷熱,回家的路已有點寒意。
他喜歡季節如此的遞轉,所以特意停車那間烤鴨店,只為秋來佐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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