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
林艾倫放聲尖叫,聲音尖銳刺耳,喉嚨被生生撕裂,血腥而絕望。
她的左手手臂被硬生生折斷,骨骼碎裂的聲響清晰可聞,讓人心臟猛地一縮。發青的皮膚上,浮現出一隻碩大的手印,瘀血迅速擴散,某種無形的存在死死抓住她,不肯鬆手。
空氣凝滯,所有人睜大雙眼,僵立原地,腦中一片空白,恐懼像毒蛇纏繞著脊椎,讓他們連移動手指的勇氣都失去。林艾倫的慘叫聲在死寂中迴盪,顫抖,破碎,透著無可逃脫的絕望。
黑暗中,未知的生物正在逼近——飢餓、殘忍、無可名狀的惡意,正緩慢逼近。
「手臂,一瞬間被扭斷了 !」
「艾倫,撐住,我帶妳去醫院。」宋唐宇揹起林艾倫,急著往圖書館大門奔,結果事與願違,他打不開大門,用撞得也於事無補。
「圖書館的門是誰鎖起來 ?」宋唐宇急著大吼。
每個人面面相覷,一致否認,表示沒有鑰匙,沒辦法鎖門。
「那呆站著幹嘛 ? 趕緊給我生出開門的方法。」
「我生不出鑰匙,我只能生小孩啊 !」鄭文華駁斥宋唐宇。
「現在是說這話的時候嗎 ? 艾倫是妳同系學妹,妳態度未免太無情。」
「受傷的不是我,是你女友,你少發號施令,自己想辦法。」
「你們幾個,忘了我們有工具,直接砸門不就完事。」紀瑞仁拿出榔頭準備破門。
「毀損學校財務,會攤上大事耶 !」
「簡單,羅姸霏和她哥哥,剛才趁亂不見蹤影,直接推卸給他們不就好了。」
「好痛 ~ 嗚 ~ 快砸門啊 !」宋唐宇背上的林艾倫疼得敖敖叫。
紀瑞仁舉起榔頭,狠狠砸向圖書館的大門。沉重的撞擊聲在寂靜的空間裡迴盪,每一下都像在敲擊著他自己的理智。三分鐘過去,門依舊紋絲不動,而他的氣息已經凌亂,手臂酸痛得幾乎抬不起來。
額前的冷汗不住滑落,濕透的衣襟緊貼著背脊,令人窒息的悶熱與恐懼交織。他的呼吸急促,胸口劇烈起伏,曾經從容不迫的自信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徹骨的慌亂與無助。
「哈啊……哈啊……這、這門……到底是什麼鬼東西……」紀瑞仁累得躺倒在地。
謝易均睜大雙眼,原本滿不在乎的神情瞬間崩裂。起初她想著「出去就好」,無所謂地等著門開,絲毫不把這場困境放在心上。當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後,門卻紋絲不動,紀瑞仁揮舞榔頭的聲音轟隆作響,依然無法撼動那扇門扉。
她喉嚨發乾,手心滲出冷汗,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安沿著脊椎爬上來,驅散所有僥倖的念頭。
「我們出不去了……肯定是羅姸霏的哥哥,肯定是他召喚出來的野獸在作祟。」
「喂 ! 妳不要胡言亂語,不是還有後門能出去。」鄭文華趕忙抓住她。
「我沒胡言亂語,我看得一清二楚,一隻野獸出手扭斷林艾倫的手臂。」
啪 !
鄭文華甩手就是一巴掌,力道之大,清脆的巴掌聲在壓抑的空氣中炸開。謝易均的臉被狠狠打偏,耳朵嗡嗡作響,半邊臉頰瞬間紅腫發燙。
她怔怔地站著,腦袋一片空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眼神變得迷茫,嘴唇顫抖著,喉嚨像被什麼哽住似的發不出聲音。下一秒,眼淚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落,她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壓抑的嗚咽聲從喉間溢出,終於忍不住放聲哭了出來。
「我沒胡說,要不然怎麼解釋林艾倫的手臂。」
「哭三小,先去後門離開鬼地方。」宋唐宇難掩嫌棄,撞開謝易均。
「姸霏,哥哥馬上帶妳回去,把這件事告訴爸媽。」
傷痕累累的兄妹倆四處逃竄,本想果斷跳窗出去,可惜,圖書館內的窗戶都被封死,使出吃奶的力氣都打不開,深怕施暴者追上,哥哥不敢鬆懈,逃進了洗手間男廁,慶幸的是洗手間上方的窗戶能打開,絕望的是窗戶太小,頂多只能給貓進出。
怎麼辦 ? 怎麼辦 ?怎麼辦 ? 怎麼辦 ?怎麼辦 ? 怎麼辦 ?怎麼辦 ? 怎麼辦 ?怎麼辦 ? 怎麼辦 ?怎麼辦 ? 怎麼辦 ?怎麼辦 ? 怎麼辦 ?怎麼辦 ? 怎麼辦 ?怎麼辦 ? 怎麼辦 ?怎麼辦 ? 怎麼辦 ?怎麼辦 ? 怎麼辦 ?怎麼辦 ? 怎麼辦 ?怎麼辦 ? 怎麼辦 ?怎麼辦 ? 怎麼辦 ?怎麼辦 ?
慌亂無措的哥哥,腦海經過無數個怎麼辦,每一句都飽含了急切的求助與祈禱。
「有沒有人 ? 不管是神是魔,請幫幫我,要我付出任何代價都無所謂,請救救我妹妹。」
「人類,吾再問爾一次——即便連爾之後嗣,亦將付諸代價,亦無所謂乎?」
沙啞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夾雜些許回音,在狹小的洗手間內顯得格外有壓迫。
哥哥猛然一顫,瞳孔微縮,四下張望,卻發現除了妹妹,這裡空無一人,那道聲音沒有停歇,貼在哥哥的耳畔,再一次質問:「人類,吾再問爾一次——此舉將令爾之血脈永墮詛咒,爾仍執意為之?」
哥哥慶幸自己懂得一點日文,用零碎的日文反問 :「你是誰 ?」
「最強的鬼王。」
「鬼王,為何要幫我 ?」
「汝有價值,僅此而已。除此之外,汝已無他選,難道未曾明瞭?」
「我若是答應你的幫助,我的後代子孫會怎樣 ?」
「小鬼,莫要試探吾之底線……剛才的威嚇,爾已忘卻?」
「是你扭斷了那個濃妝妖婆的手?」
「沒錯,那是我的力量。汝懷中的女子,已被他們所傷,難道汝不欲讓他們的血肉,嘗盡痛不欲生的苦楚?」
鬼王的低語,像是幽魂的氣息,纏繞住呼吸,也像是猛虎的利爪,死死掐住心臟,激起了哥哥內心強烈的慾望。理智告訴他不能答應,但身體的反應,迫使他想要抓住眼前的機會。
「小鬼,汝不欲救回懷中奄奄一息的女子?」
鬼王的一番話,喚起了他腦海中不堪的記憶,理性與衝動的掙扎,做出最終選擇,衝破了道德枷鎖,哥哥堅定地答覆,同意了鬼王的交易。
鬼王的笑聲,迴盪在整棟圖書館,肉眼見識不到,但是他毛骨悚然的笑聲,所有人都升得一清二楚。
陰險的笑聲逐漸變小,兄妹倆,被無形的力量放逐出圖書館,眨眼的片刻,哥哥發現自己和妹妹,坐在時羽中學的校門口。
哥哥來不及驚訝,心中只有死裡逃生的雀躍。他抱起妹妹,迅速奔向醫院,不願耽擱一刻時間,剛才與鬼王交易的代價,早已被拋到九霄雲外。
朧與筱宮鶯瑠亞,靜靜旁觀著一切,無關周圍的動盪。
「亞兒,妳看見了 ? 那可是很棘手的玩意。」
「酒吞童子,距離上次見,還是他年輕的時候,沒想到祂會出現在台灣。」
「看來我們被驅逐之後,竟然有人大費周章,把酒吞童子的封印挪到台灣,還草率放置在圖書館二樓。」
「這棟建築,不是從一開始就是圖書館吧 !」
「诶 ?」朧疑惑。
「你還在疑惑?我以為你早就看出來了……這棟圖書館建在時羽中學,實在太突兀了。」
「確實如此,時羽四十年前,一樣是傳統日式的學校,但是現在時羽中學,改建成哥特式風格的教會學院,這棟圖書館,怎麼沒有跟著改建 ?」
「我想不是沒有改,而是根本無法改建它。」
「酒吞童子干涉的原因 ?」
「不,建築本身是祭壇,圖書館只是幌子,祭壇被破壞有利於酒吞童子衝破封印。」
「那就剩布置祭壇的人,他跟搞出御伽遊戲的人,大概是同一個。」
「希望……是同一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