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mtan第一次注意到那個蹲在便利商店門口的女孩,是因為她耳朵上的一排耳環。
夜晚的燈光映得冰冷,那些金屬小飾品像細碎的刀刃,每一顆都在說:「別靠近。」她見過太多這樣的表情——防備、冷漠、不信任,像是習慣了人先帶著成見來靠近。
但那天,她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偏偏走過去,彎下腰問她名字。
「耳洞這麼多,好像沒在這裡見過妳。」
Film,那女孩說她叫Film,聲音淡淡的,像怕被別人聽到。
之後的幾個月,不管是在夜市還是巷子裡,她總能再遇到Film。
一開始是巧合,後來,她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巡邏總會特別繞過幾條巷弄看看那個女孩有沒有在街上鬼混。
她早就發現,這女孩表面上總是嘴硬,每句話都帶刺,可每次自己開玩笑打趣,她還是會回嘴,有時還會偷瞄自己站在哪個角落。
Namtan從沒把她當壞人。
她知道Film跟那些社會邊緣的朋友來往,也不是真的想惹事,只是沒找到自己的位置。
可她也知道,這種孩子,越逼得緊,心防反而會築得更高。
所以她總是故意笑嘻嘻的,話說得輕鬆,偶爾關心一下她的近況。
她在等。等Film有一天,願意自己開口說出自己的故事。
但直到那天,警局裡的審訊室,Film被帶了進來。
Namtan拿著照片坐在對面,看著她咬著牙,冷著臉,一副「妳要怎麼看我都隨便」的樣子。
這區的監視器她早就調過一輪,她知道Film沒伸手拿任何東西,只是跟著跑而已。
但她還是問了,想看看這女孩會不會辯解,會不會終於把心裡的話說出來。
Film什麼都沒說。
那一瞬間,Namtan心裡竟有點難受。
不是因為偷竊案,也不是因為她在場。
是因為,這孩子連她——
連自己這個,一直沒把她當壞人看的人——
都覺得大人不會相信她說的話嗎。
她有點生氣,也有點心疼。
後來,當Film低著頭,聲音顫著說:「因為我以為……妳也不會信。」
Namtan心裡原本生的那點氣瞬間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滿滿的心酸。
她伸手覆上Film冰冷的手背,沒有再問什麼。
她明白,這女孩把自己武裝得這麼緊,不是因為她天生壞。
而是因為,她從來不覺得,自己值得被誰相信。
Namtan忽然有點不甘心。
——她叫Film,一直活在像底片一樣的黑白裡,拍下來的全是別人對她貼的負面標籤。
那如果,有一天,她想試著拍點別的呢?
Namtan想,她可以陪著Fil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