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懸崖邊,無需多言。
沉悶的腳步聲在石板地上回蕩,混雜著鎖鏈輕輕拖曳的聲音。
肩膀傳來粗暴的推擠,力道不算重,卻讓他向前踉蹌了一步。
腳下的地面濕滑,一陣潮溼腐朽的氣息湧上來,彷彿地底長年封存的濕霧。
——「噗通!」
他的背撞上了粗糙冰冷的牆壁,手腕被反綁,麻木的血液在手臂內緩慢回流。
下一刻,另一道身影被推了進來,撞進他的懷裡。
柔軟,顫抖,溫熱的氣息。
她的額頭輕輕擦過他的肩,顫抖地呼出一口氣。
當他坐穩之後,她微微起身,兩人之間拉開了一點空間,卻沒有完全分開。
牢門「砰」的一聲關上,震得石壁上的灰屑簌簌落下。
他深吸了一口氣,喉間有些乾澀,帶著這地下牢房特有的潮溼氣息,像是泥土混合著鐵銹的微酸味。
指尖輕輕觸碰到牆壁——冰涼,粗糙,布滿了濕軟的苔蘚。
四周沒有聲音,只有呼吸。
她的,與他的。
片刻後,兩人同時開口,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對不起。」
她,為她的母親。
他,為他的家族。
無法改變的過去,無法逃離的命運,無法選擇的立場。
黑暗之中,他忽然察覺到一絲異樣。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帶著細微的不穩,像是壓抑著什麼。
他的指尖微蜷,剛要動作,牢門卻在此刻突然打開!
沒有任何多餘的停頓,一雙手直接伸進來,毫不留情地將她拽了出去!
——「砰!」
牢門再次關上。
他的指尖猛地蜷緊,緊貼著粗糙的石壁。
沒有聲音,沒有對話,只有她逐漸遠去的腳步聲,還有那一聲極輕的抽氣聲,像是她努力忍耐的低吟。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
然後——
「啊——!」
一聲撕裂般的尖叫,貫穿了整座地牢。
他閉上眼,指節抵著冰冷的石牆,沒有動。
這聲音,他聽過。
在無數個不知名的夜裡,在某個他還不曾認識她的過去裡,他聽過這樣的聲音。
取血。
這是取血的聲音。
下一刻,一陣腳步聲飛快地接近。
牢門再次打開。
黑暗仍然包圍著他,然而——
視野驟然亮了起來!
他微微睜開眼,眼前依舊是一片昏暗的輪廓,卻能隱約辨識出光影的變化——
有人,隔著布,輕輕地拉開了他的頭套。
那是一雙顫抖的手,纖細卻迅速地解開束縛他的繩索。
然後,他聽見她微弱的聲音:「走。」
她沒有問他的選擇,也沒有等他應允,只是直接拉住了他的手腕,往外跑去!
他沒有問,沒有猶豫,只是跟著她奔跑。
牢門外,走廊狹長而昏暗,他們飛快地穿越這道黑暗,直到——
光。
一片開闊的光亮,映入眼底。
風,從四面八方湧來,帶著山林間的冷冽氣息。
然而——
當他抬起頭時,卻猛地止住腳步。
她的手還緊緊地握著他的手腕,卻像是同時發現了什麼,腳步僵住了。
眼前的景象——
是一片懸崖。
月光靜靜地灑落,勾勒出崖邊的輪廓,崖下漆黑一片,看不清深度。
身後,沉重的腳步聲迅速逼近。
那些逐血者們不敢相信地看著他們,彷彿這一切不應該發生。
他們的手仍然緊握著,呼吸有些紊亂,卻沒有回頭。
風從懸崖下卷上來,帶著冰冷的潮氣,輕輕拂過兩人的側臉。
她轉頭看向他,他也看向她。
沒有言語。
下一刻——
兩人毫不遲疑地奔向懸崖邊緣!
風聲驟起,狂烈的氣流呼嘯在耳畔,衣角翻飛,落葉紛揚,火光在背後搖曳成一片混亂的影子。
最後一步,懸崖邊緣,風勢呼嘯。
——沒有言語,沒有躊躇。
腳下的土地在下一刻消失,身體向著無盡的深淵墜落——
只剩下逐血者們震驚的目光,倒映在最後一縷燭火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