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第五章、在意

「沒想到啊，『門』居然又打開了。」

毛彥籬，綽號毛線頭，似乎非常貪吃，是個魔族。明明長相屬於那種乖張又冷淡難以親近的人，但出乎意料的感覺起來是個不太可靠又有點幼稚的人…不，魔。

他將墨鏡推到頭頂，一雙瑩瑩綠光的蛇類眼眸完全露出來之後反而不那麼嚇人，摸著下巴，「而且居然在你家浴室，這也太酷了吧！」

嗯，果然不可靠。

此刻他們回到會客廳，毛彥籬坐在羅紗棋和凌松對面，茶几上還擺著熱茶，這全是二狗，啊不，畢軻做的，牠出乎意料非常擅長這些，難怪自稱管家。畢軻現在在整理毛彥籬搞成一團亂的廚房跟餐廳，所以不在這。

「你到底是來幹嘛的？」凌松不耐煩地把茶杯放下，托這傢伙的福他今天還沒吃早餐呢可惡。

毛彥籬這才終於想起自己的真正目的，他掏出一面鏡子，「還不是你都不看魔鏡消息，這週開始要在紅江館展出《旅人》哦，聽說施蘭也來了，要去嗎？」

「嘖，那老太婆。」凌松擺出明顯不悅的表情，「又辦畫展，這都第幾場了？」

「哎呀，這也是施蘭的興趣嘛。不過這是一百五十年來第一次展出《旅人》喔。」毛彥籬將鏡子推到他們面前，說是鏡子，但看起來竟然很像是螢幕。鏡子裡是一幅畫，畫裡一個男人背負行囊獨自走在蜿蜒路上，天空卻一半是漆黑的，一半是陽光明媚的，男人低垂著頭，似乎沒有注意到。畫下方有巨大的標題：大畫家施蘭第375次在紅江館舉辦大型畫展，傳言中的《旅人》首次公開展出！

「這竟然是個廣告嗎？」羅紗棋試探地戳了戳鏡面，畫面果然縮小了，這是一個新聞截圖。

「這不就是…手機嗎？」她震驚地發現，魔鏡下方還有幾個小小的光點，像是應用程式一樣，甚至有一個圖標寫著「訊息」。

「這個世界……也有這種東西？」

她沒忍住雙眼一亮，但還是努力克制自己想伸手拿走的欲望。沒辦法，身為一個現代人被迫離開手機一個晚上，真的很痛苦啊。

毛彥籬沒注意她，仍然興致勃勃地在努力向凌松推銷：「我也是看了消息才知道，原來《旅人》不是施蘭的作品，但我記得你也沒看過吧？」

「嗯。」凌松想了一下，「那是老太婆的收藏品，好像是無名畫家，沒有印象了。」

「那我們一起去吧！」

在毛彥籬的強烈邀請下，三個『人』和畢軻一起出發了。

雖然搞不清楚那個施蘭是誰，更別說《旅人》了。但待在凌松家裡也沒辦法找到開『門』的方法，回不回得去都不清楚，加上又莫名其妙覺醒超能力，羅紗棋下意識也不是很想跟他們分開，畢竟她在這裡沒有半個人認識。所以她也答應一起去看展了。

出門前凌松換了衣服，那件白襯衫好像是他的睡衣。當他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羅紗棋不禁有些恍神。

一身深紫色的長衫，上面繡滿金色暗紋，腰間繫帶垂墜著流蘇。高高瘦瘦的，露出的一截腳踝，在陽光下格外白皙。凌松這樣真的很像想像中的吸血鬼。不過毛絨絨的棕髮和棕眼又讓他整個人氣質軟綿綿的，彷彿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一樣，溫和無害純天然。

明明從他們的交談中聽起來凌松疑似年紀早過百了。

羅紗棋也需要換衣服，昨天凌松借她的那件白T總不能直接就這樣穿出去。但凌松身為男性，他家沒有女裝，他的衣服又並不合適。

所以凌松拿了一件風衣先讓她披著，神色如常地將出門的第一個地點定為服裝店，說要當作嚇到她的賠禮。

然後…

「真是太好看了，太適合您了！」一個少年一邊說，一邊滿眼真誠的看著羅紗棋。

「也還好吧。」毛彥籬靠在牆邊，小聲咕噥著，接著立刻收到少年的瞪視。

趴在毛彥籬頭上的畢軻碎念，「為了賺錢可真拚命。」

少年是這家服裝店的店員，額前有一支小角（獨角獸？），但背後還有一條細長的尾巴，看不太出來是什麼族。他也是第一眼就察覺到羅紗棋是人類，不過他並沒有做出什麼失禮的行為，甚至在得知是人類要買衣服的時候還表現出非同一般的積極。

不論她穿什麼出來都是一陣誇。讓羅紗棋很尷尬。她原本是想找白T牛仔褲這種簡單的衣服，但是這個店員很熱情的拿了一堆裙裝推給她，實在推拒不了。

剛剛羅紗棋被推到更衣室的時候就默默消失的凌松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他看著一身長裙滿臉不知所措的少女，「換一套吧。」

他拿過一件裙子遞給她，「試試？」

羅紗棋注意到他回來之後，少年店員就停下了那過份的熱情，連視線都收斂了。她默默接下那件裙子回到更衣室。

那是一件藍綠色的連身裙，灰色薄紗的長袖，蕾絲荷花邊，胸前有金飾花紋造型，裙擺長度正好過膝。整體來看還蠻好看的。

「就這件吧。」當她換好衣服出來，凌松立刻準備付款。

少年店員立刻變了臉色，「就一件啊？」他嘀嘀咕咕，「這不是你卷養的人類嘛，真小氣。」

「她不是我卷養的人類。」凌松微微皺眉，「你這樣很失禮。」

少年店員瞪大眼睛，「我說出來了？對、對不起！」

凌松看向羅紗棋，「羅紗棋，妳還想在這買嗎？」

…這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在意她的想法，不是表面的敷衍。她用力抓緊裙擺。

「青河，你搞什麼東西！你怎麼又得罪客人了？」一個褐髮綠眼美少年冒出來，一拳敲在他頭上。他和凌松一樣，外表沒有明顯的非人特徵。

「好痛！對不起…」青河抱住頭，可憐兮兮的躲到角落。

「對不起，我家店員很白目。」美少年90度鞠躬，「青河！還不過來道歉！」

「對不起。」青河被美少年一把壓下去，也彎出…哦不可能要100度了。

「真的很抱歉！」美少年頭也不抬，「請您原諒我們的失禮，這樣吧，今天這單我們給您八折優惠吧。」

凌松看著羅紗棋，沒說話，明顯是要她決定。

「…那、」羅紗棋眨眨眼睛，「那我再要幾件輕便的衣服吧。」

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但這是第一次，有人讓她知道──

她的想法，是可以被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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