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嶼的怪執念
建築界提到徐嶼,大家總是一半佩服一半搞不懂。他設計的作品確實厲害,有自己的風格,但總透著股說不出的怪。外人看他,永遠是個溫文儒雅、冷靜到不行的人,好像什麼事都動搖不了他。但那都只是假象。他心裡藏著個大秘密,一個永遠也抹不去的傷疤——好幾年前,一場無情的大火,活生生燒掉了他的老婆和寶貝兒子。
那場意外,把徐嶼對「命運」這玩意兒的信任徹底燒光了。他不再相信什麼天註定,反而一頭栽進了那些古老的禁忌符咒和神祕學裡。他整個鑽了進去,想搞懂怎麼扭轉命運。他腦子裡就一個想法:既然命運可以被操控,那生與死,是不是也就能打破限制?為了證明自己能掌控這一切,他設計了三間「實驗室」——一棟叫「詭宅」的老房子、汽車旅館的一個套房,還有一間情侶公寓。這些地方,無一倖免,都成了他瘋狂計畫的試驗場,而住進去的人,當然就成了他扭曲實驗裡的「白老鼠」。
詭宅的怨氣怎麼也消不掉
桃園郊區有棟房子,大家叫它「詭宅」,就那麼陰森森地在那兒放了十年。沒人敢靠近,連太陽好像都繞著它走。直到小李,一個三十出頭的房仲,家裡實在窮,沒辦法,硬著頭皮接了這燙手山芋,這棟被下了咒的房子才又開了門。小李這人,雖然話不多,性子卻硬得很。他一踏進詭宅,一股寒意就直衝腦門,沉甸甸的壓迫感像潮水一樣把他淹沒了。空氣裡一股霉味、爛木頭味,還夾雜著說不出的,像絕望一樣的腐臭。他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雞皮疙瘩從胳膊一路爬到脖子後面。老舊的窗戶上貼著幾張黑漆漆的符咒,在昏暗中閃著微光,上面的符文扭扭曲曲的,像遠古的低語,警告著所有不該進來的人。
晚上,小李一個人留在那裡,想先大概清掃一下。夜色一深,屋子裡的氣氛就更怪了。他開始常常做夢,夢見一個穿白衣服的女人,臉色蒼白,眼睛空洞洞的,就那麼靜靜地站在主臥室中間,直勾勾地盯著他。每次從夢中醒來,小李都覺得喘不過氣,心裡直冒寒氣。
他從年紀很大的房主老太太那裡,東拼西湊地聽到了這棟房子的悲慘過去。
「這房子啊,以前是個婦人住的,」老太太嘆了口氣,聲音沙啞,「後來出了點事,她在主臥室裡上吊了,怨氣很重啊。」她說著,臉上露出深深的恐懼,「打那以後,住進來的人都沒好下場。有的重病,有的家破人亡,還有人就這麼在屋裡沒了……」
小李聽得心裡發毛,忍不住問:「那……有什麼特別的徵兆嗎?」
老太太點了點頭:「這房子有個奇怪的記號,在門框上,畫得複雜得很,像什麼封印……」
小李一聽,立馬想到他第一次進屋就注意到的那些怪符文。他試著用清潔劑和抹布去擦主臥室門框上的那些圖案,但不管他怎麼用力,那些怪異的符文就像已經長到木頭裡一樣,根本擦不掉。它們顏色深沉,帶著一種血紅色,在微弱的光線下,好像有生命一樣,微微跳動著。
日子一天天過去,詭宅裡的怪事越來越頻繁,也越來越真實。夜裡,主臥室的燈會自己一閃一閃的,發出「滋滋」的電線聲,空氣裡還飄著淡淡的屍臭味。小李開始聽到清楚的啜泣聲,在空蕩蕩的走廊上迴盪,有時候像小孩在小聲哭,有時候又像女人在嗚咽。他甚至在鏡子裡看到模糊的白色影子一閃而過,但當他轉過身,身後卻什麼也沒有。有一次,他發現自己的筆記本上出現了一行模糊的血字:「滾出去……你不屬於這裡……」這些字跡像是直接滲透進紙張裡了,擦不掉,讓小李覺得頭皮發麻。
最嚇人的是,小李發現自己的身體也開始不對勁。他常常覺得累得要命,體力掉得飛快,而且皮膚上開始出現一些不明原因的瘀青,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掐過一樣。晚上,他會被冰冷的觸感嚇醒,好像有什麼東西正貼在他的臉頰上,後腦勺也總是感覺到一股窒息般的壓力。他甚至有一次半睡半醒之間,看到那個白衣女人就站在他的床邊,那雙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嘴角詭異地往上彎著,好像在無聲地嘲笑他的傻氣和無能為力。他想尖叫,卻發現喉嚨像堵住了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那是一種比恐懼更深的絕望,把他完全籠罩了。
汽車旅館裡的怪東西
桃園詭宅那邊陰森森的,而高雄一間偏僻的汽車旅館裡,另一場恐怖故事也悄悄上演了。小宛,一個感應能力特別強的特殊行業工作者,她的工作性質讓她常常接觸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世界」。有一次,她接到一個特別的預約,地點就是這間汽車旅館的某個套房。
當小宛踏進這間編號「404」的套房時,一股比她以往遇過的所有靈異地方都濃烈好幾倍的怪異氣氛就撲面而來。房間裡的空氣好像凝固了一樣,帶著一股潮濕又腥甜的鐵鏽味。牆壁上的壁紙似乎在微微蠕動,像是有什麼活東西在下面緩慢地呼吸。她甚至能清楚地聽到地板下面傳來淒厲的哭聲,那聲音斷斷續續的,充滿了說不出的悲傷和絕望。
她環顧四周,房間布置得很豪華,卻透著一股壓抑的詭異感。就在她走到浴室門口時,浴缸突然自己啟動了,水龍頭瘋狂地噴出冰冷的水,伴隨著轟隆的水聲,她好像看到一雙稚嫩的手在水裡掙扎,拍打著水面,那雙手青紫發白,指甲縫裡滲著暗紅色的血絲,拼命地想抓住什麼,卻又無力地沉了下去。
小宛嚇得猛地後退,差點摔倒,她縮到房間最角落,想離那恐怖的浴缸遠一點。結果,耳邊卻傳來一陣陣清楚的低語:「別過來……別過來……」那聲音帶著小孩的稚嫩,卻又充滿了無盡的怨恨,像冰冷的蛇信子,在她耳邊輕輕舔著。她感覺一股無形的寒意從腳底直竄腦門,好像有什麼東西正貼在她的後背。
後來,小宛從旅館的清潔人員那裡聽說了這間404套房發生過的一件駭人聽聞的命案。
「小姐,你住的這間房……唉,」清潔阿姨一邊擦著走廊,一邊壓低聲音說,「以前死過人呢。一個男的,把老婆孩子都殺了,就在這間房裡。」
小宛心頭一顫:「孩子呢?」
阿姨指了指浴室方向,臉色發白:「聽說是淹死在浴缸裡的。那孩子才多大啊……從那以後,這房就一直不安寧。」
最讓小宛忘不了的是房間角落的那面落地鏡。鏡框上,清清楚楚地刻著一串複雜扭曲的幾何圖案,跟她在處理其他靈異事件時,聽說的「徐嶼印記」一模一樣。當她盯著鏡子看的時候,鏡面沒有反射出她的樣子,反而漸漸模糊了,浮現出一幕幕過去的殘酷畫面——鮮血從浴缸裡溢出來,染紅了整個浴室地板;一個模糊的身影正瘋狂地掐著另一個瘦小的身影,空氣裡迴盪著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她甚至在鏡子裡看到了一雙冰冷的、沒有感情的眼睛,那是徐嶼的眼睛,他正透過鏡子,無聲地「觀察」著這一切,好像在享受自己製造的悲劇一樣。
小宛的感應能力,讓她不只是看見,更能「體驗」那份死亡的絕望。她覺得自己呼吸困難,好像喉嚨被掐住一樣,全身的皮膚都感到一種窒息般的刺痛。每當夜深人靜,那孩子絕望的哭聲就會在她耳邊清楚地迴盪,甚至連那個爸爸絕望的嘶吼聲,都好像在她腦子裡重演。她被迫體驗著死者的最後一刻,感受著那份無助和被背叛的痛苦。這種「體驗」讓她快要崩潰了,她知道,這間房子的怨氣,已經透過徐嶼的印記,徹底滲透了她的靈魂。
情侶公寓搞分裂
最後一個恐怖故事,發生在高雄市中心一棟老舊但設計特別的公寓裡。阿明和阿萱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為了省錢,他們租下了這間看似便宜,卻處處透著怪異的套房。這棟公寓,正是徐嶼口中說的「實驗室」。據說,這棟建築內部用了大量鏡子和特別的光影設計,這些設計不是為了好看,而是為了把住戶的情緒和矛盾無限放大,把他們心裡的陰暗面無限擴張。
剛搬進來的時候,阿明和阿萱過得很甜蜜,對未來充滿了美好的想像。但是,隨著時間過去,怪事卻開始陸續發生。
首先是阿明,他開始頻繁地做噩夢。夢裡,他總是困在一個無邊無際的迷宮裡,牆壁上刻滿了和徐嶼在詭宅和汽車旅館留下的印記一模一樣的怪異符號。迷宮的牆壁會不斷變形,把他引向死路,每次醒來,他都覺得精神特別累,好像真的在迷宮裡跑了一晚上。更可怕的是,有時候他會感覺迷宮的牆壁,就是公寓的牆壁,那些符號,竟然在現實中浮現在牆壁上,忽隱忽現。
而阿萱的身體則越來越虛弱,常常覺得頭暈,甚至出現了嚴重的幻聽。她經常聽到有人在房間的各個角落輕聲叫她的名字,那聲音有時候溫柔,有時候又陰冷,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蠱惑力。有時候,她會看到廚房角落的陰影扭曲成一個人形,那人影靜靜地站在那裡,盯著她,發出無聲的嘲笑。有一次,她甚至在洗澡的時候,看到浴室的鏡子裡浮現出一張蒼白的臉,那張臉跟她夢裡的白衣女人很像,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抹讓人心裡發寒的笑容。
這些怪異的經歷,讓兩人的感情開始出現裂痕。有天晚上,阿萱又看到廚房角落的陰影像活了一樣扭動,她忍不住尖叫起來。
「阿明!你看!那裡!」阿萱指著廚房的陰影,聲音都因為恐懼而顫抖。
阿明揉了揉眼睛,疑惑地看過去:「什麼東西?哪裡有?」他什麼也沒看見。
「就在那裡啊!一個黑影,像個人!」阿萱的聲音帶著哭腔。
阿明嘆了口氣,走過去抱住她:「阿萱,別嚇自己了。最近你是不是太累了?老是看見那些不存在的東西。」
「我沒有嚇自己!我真的看見了!你為什麼不相信我?」阿萱推開他,眼淚忍不住流下來。
「好啦好啦,我相信你,」阿明敷衍著說,語氣裡卻充滿了無奈和懷疑,「但你最近真的怪怪的,是不是該去看醫生了?」
「你說我瘋了是不是?!」阿萱再也忍不住,對他大吼起來。
兩人因此吵個不停,曾經的甜蜜愛情,慢慢被懷疑、恐懼和互相不信任取代了。
公寓裡那些鏡子設計,好像真的放大了他們心裡的矛盾。每當他們吵架的時候,屋裡的燈光就會異常閃爍,鏡子裡反射出來的彼此的臉也變得扭曲猙獰,好像變成了兩個陌生又充滿惡意的人。有時候,他們會在爭吵中說出一些非常惡毒的話,但平靜下來後卻完全不記得自己說過。好像有什麼無形的力量,在操控著他們的言語,挑撥著他們的關係。
兩人最終受不了這種精神折磨,決定找法師幫忙。
「大師,你可得幫幫我們啊!」阿萱哭著說,眼底盡是血絲,「這裡真的有問題,我每天都看到怪東西,還聽到有人叫我名字……阿明都說我瘋了!」
阿明在一旁臉色發白,也跟著說:「我們真的快撐不下去了,大師,房子裡感覺有一股很沉重、很壓抑的力量,每天晚上都睡不好,還會做可怕的夢。」
法師皺著眉頭,仔細環顧了一下公寓,然後緩緩開口:「這裡的怨氣,是設計師搞出來的。他想讓住戶受苦,把這些痛苦變成他自己的力量。這棟建築的每一條線,每一面鏡子,都是扭曲心智的工具。你們被困在一個精神牢籠裡,互相傷害,彼此折磨,而那個設計師卻從你們的痛苦中吸取他想要的一切。」法師說完,轉身看向牆壁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那裡赫然刻著一個跟詭宅和汽車旅館一樣的印記,它在昏暗的光線下,好像跳動著不祥的氣息。
「你們的痛苦,就是他的養分。這印記,就是他的眼線。」法師指著牆角的印記,臉色鐵青。
被自己反噬的徐嶼
這三棟凶宅,雖然地點不同,遭遇也都不一樣,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徐嶼留下的神祕印記。這些印記可不是普通的裝飾,它們是徐嶼苦心研究禁忌符咒的工具,能把怨氣聚集起來,再把它引導到特定的「實驗對象」身上,引發各種嚇人的靈異事件。他想藉此操控住戶的命運,讓他們精神和肉體都飽受折磨,來滿足自己對命運的偏執慾望。他堅信,只要能收集足夠的負面能量,就能打破生死的界限,甚至讓死去的人「復活」。
但是,徐嶼對怨氣的操控,說到底不過是凡人對神力的褻瀆。他太高估自己控制禁忌力量的能力了。隨著時間過去,三棟凶宅裡的怪事開始互相呼應,彼此間產生了一種詭異的共鳴。桃園詭宅那股陰森森的怨氣、高雄汽車旅館套房裡血腥的絕望,以及情侶公寓裡因內部矛盾而產生的精神痛苦,這些負面能量不再受徐嶼單方面控制,反而開始形成一個巨大、難以消除的靈異漩渦。
這個失控的漩渦,最後反噬了它的創造者。徐嶼漸漸覺得自己的精神開始錯亂,他頻繁地聽到來自凶宅受害者的哭喊聲、哀嚎聲,那些聲音像潮水一樣湧入他的腦子,侵蝕著他的理智。他看到自己設計的印記,在他眼前不斷地扭曲變形,最後變成猙獰的惡魔臉孔,發出無聲的嘲笑。他的夢境變得支離破碎,每一次呼吸都充滿了腐爛的怨氣。
傳聞,徐嶼最後也在自己的住所——那棟被他精心打造,佈滿扭曲印記的「終極實驗室」中,遭遇了無法想像的恐怖反噬。他的身體被無形的力量撕裂,精神被無盡的怨念吞噬。他曾經想掌控的命運,最後卻把他變成了自己的囚犯。徐嶼的下落至今還是個謎,有人說他瘋了,被關進了精神病院;有人說他死了,屍體到現在都沒找到;更有人說,他的靈魂被永遠困在他自己創造的某棟凶宅裡,承受著永恆的痛苦,成了他實驗的一部分。
那些深埋在黑暗中的印記,依然在那些被遺棄的角落靜靜等著。它們像一個個無形的黑洞,準備吞噬每一個靠近的靈魂。而那些關於「徐嶼」的傳聞,也將永遠伴隨著這些凶宅,成為一個警示——凡人想掌控命運,往往要付出永無止境的絕望深淵作為代價。
深埋於黑暗中的印記,依舊等待著下一個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