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甲溪兩岸雲霧飄渺,離別60年之後,我回到童年住過的河邊,尋找家園遺跡。
兩年前看到我小時候住過的地方,有一位大甲溪天輪發電廠鄭廠長,退休後買下老榮民宿舍,打造成罜礙居,自從我得知這個消息,我心中一直嚮往能夠參觀。
記得民國93年,我剛退体立即帶母親去童年之地-谷關,中途曾在白冷下車,巧遇弟弟的助產士(民國46年),也是白冷撞球場的老闆-彭黃春梅女士,兩人都70好幾了,經過了五六十年還能相認,都非常高興,可惜沒有再續前緣。
左側是白冷撞球場的老闆-彭黃春梅女士
民國47年,我們住在白冷的時候,父親還不是台電的正式員工,所以衹能在河邊搭個竹片屋,養一些雞鴨維生,白冷部落偶爾殺豬,家人還會去排隊分一些豬肉,台電對原住民部落也很好,每個月定時放電影,所以我們住在那裡的時候很開心,母親會做裁縫,所以當地的人都會找母親,加上母親的日語說的很好,所以溝通無礙 。
下面有六七張相片輪著播放,第一張是我和弟弟在白冷的時候的照片,其餘幾張,可以看到我們當初住的房子、還有在河邊養雞鴨的光景,以及阿姨跟外婆來訪的照片。
罣礙居中一進門就有一大張橫幅的地圖,是日本時代調查臺灣資源的地圖,中間就是我們所在的位置,右下角有兩張當年電力公司株式會社的股票,可以看出日據時代,電力公司如何經營。
房間留有當年老榮民家裡的傢俱,看起來非常的親切。左右兩間房間有許多臺灣各個水力發電廠的圖片。右邊那一間有當年白冷圳的原理及地圖,走出戶外,就可以遙望通往新社的白冷圳,進水口就在大甲溪小時候住家的對面。戶外有一個巨大的裝置藝術-白冷圳設計者磯田謙雄的半身像。
參觀完罣礙居之後,我們走到白冷部落,回望白冷部落的生活,在白冷國小遇到小我六歲的學弟,擔任白冷國小的校警,他說白冷國小現在只剩不到1/10不到的學生,每天有台電的交通車去接他們,還提供早餐。
這讓我想到後來我們搬到谷關的時候,也是坐交通車上幼稚園,弟弟年紀太小不能跟我一起上學,去了一次,手都被交通車的門夾傷了,他舉的紅腫的手,第二天還是哭著要跟我一起去。
弟弟就是照片裡頭,那個拽拽的小男孩
這次我前一天在FB上聯絡上了廠長,未獲知4月2號"大甲溪電力文物館"因整修不開門,還好廠長安排了住在附近的張睿碧小姐,熱情接待我們,參觀罜礙居(為什取名罣礙呢?後面我會說明)。
看起來不到60歲的張小姐,父親是中橫榮工,全家在民國50年左右,也曾經住在那裡,她把父母的舊居,整理成白冷綠世界發展學會辦公室。
張女士只比我年小一歲,我們沉浸在那個時空-大甲溪邊的宿舍,我們聊起往事,張女士還幫我聯絡上當年助產士-黃女士的女兒彭小姐,相談甚歡,約好下次再去。
走在白冷部落的步道上,看到十幾棟台電員工單身宿舍,路旁的陶瓷燒製的礙子,疊成一個一個的造型柱。這是高壓電線桿上必須的裝備,每逢颱風、地震,電線桿倒塌,台電員工維修必須要爬電線桿,裝置礙子,他們稱為"掛礙",那是一項危險艱辛的工作。
往白冷國小的路上沿途路旁的裝置藝術:高壓電線桿上必須掛上礙子,罣礙居諧音取名
因為天氣很冷,頗負盛名的白冷冰棒留待下次,熱熱騰騰的白冷肉包剛好果腹,往日中橫的金馬號司機、車長小姐,也會從車窗買幾個,繼續上路。
如果你問我,為什麼這個地方的地名叫白冷?我不知道,有關於字的地名,有很多說法,比較中肯的是泰雅族部落的稱呼,記得有一次來的時候,搭計程車,當地的原住民司機,告訴我,這裡白天很冷,所以叫白冷,裡面更冷,所以叫裡冷。還有天冷,因為天天很冷,這三個地名都很好聽。
清明時節雨紛紛,我穿著兩雙襪子,換了兩次,都還是覺得濕冷,春天盛開的苦楝花,有著浪漫的粉紫色,飄著香味伴著,我落寞的離開了和平鄉,離開了靜靜轉動的天輪發電廠。
回想著民國51年,父親因病過世之後,所有的家當,裝上臺電的公務車,母親抱著不滿一歲的小妹,坐在司機旁邊,其餘四個兄弟姐妹坐在卡車後面,顛頗的東關路好長,暈的我們前吐後倒,從谷關回到母親的娘家-屏東縣麟洛鄉田中村,天已黑。
母親在屏東縣麟洛鄉田中村,倚著外祖父家,蓋了一間店面,閣樓上可睡可唸書,母親靠著裁縫技術和八萬元的撫恤金,養大了五個孩子,現在我們都當了祖父母,離開了屏東,陸續在北部發展,但是一部分的心還是留在白冷、谷關,在那條好長好長的東關路 。
我的白冷我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