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伊,山林之心

娃伊,山林之心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13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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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土地之夢

在那個沒有時間的山裡,娃伊從石頭中誕生。

在山與山相依的地方,有片長眠的雲林。

風吹時,樹會輕聲說話;雨落時,石頭會微微顫抖。

那裡沒有時間,只有季節的呼吸和土地的記憶。

有塊堅硬的石頭,靜靜立佇在那裡,像是被遺忘,又像是一直在等誰。

就在某一個風也安靜下來的清晨,

那塊石頭忽然裂了一道細縫——

娃伊,從那縫中蹦了出來。

她渾身沾著朝霧的氣息,腳下還留著碎石的輪廓。

不是嬰孩,不是少女,也不是神明,

她只是張開眼,看見了整片森林,然後聽見心裡傳來的聲音:

「妳來了,土地從很久以前就在等妳。」


第一章|她走進森林,森林也走進她

彩色的鳥、沉靜的鹿,一場靈魂的相遇。


娃伊從石頭蹦出來後的第一天,天空很安靜,陽光薄得像一層紗,

風像是好奇地圍著她轉了一圈,輕輕撫過她的手背。

她的腳踩在溫濕的泥土上,樹影在地面上拉長又縮短,像是在邀請她往更深的地方走。

她聽見枝頭上有一聲「啾——」的柔響,回頭一看,一隻鳥落在枝上。

不是她見過的任何一種鳥,牠的羽毛是綠、是紅、是黃,也是藍,像是把整片山的顏色都藏進了自己身上。

鳥站在細細的枝條上,歪著頭看她。

像是認得她,像是在等她很久。

她還來不及開口,草叢那邊忽然傳來一陣沙沙聲。

一頭母鹿,緩緩地走了出來。

牠的眼神安靜而聰明,腳步每踏出一步,大地就像跟著呼吸了一次。

娃伊沒有動。鹿也沒有退。

三者就這樣靜靜地站著,空氣裡什麼也沒有,只有彼此的呼吸與心跳。

那一刻,她的手背忽然湧現出一股微熱的光——

一道透明的「眼睛」浮現在皮膚上,微微閃爍。

彩色鳥啼了一聲,母鹿輕輕點了頭。

她心中,浮起一句不屬於她的聲音:

「我們找到妳了。」


第二章|心靈的誓言

三者靈性合一,靈印在手,命運開始運轉。


山林的靜默不是沉默,而是一種古老的言語。彩色鳥飛落在娃伊的肩上,牠的眼珠圓而亮,像裝著世界的縮影。

母鹿站在她的正前方,頭微微低下,像在向她交出某種無形的信任。

她閉上眼,聽見自己心裡浮起的聲音,不屬於任何人類的語言。

是風?是山?是靈?

還是她與這兩個生命之間的連結,終於打開了?

「我與你們共享視野,若我走進黑暗,你們也會看見。」

「你們的腳步將是我腳步的延伸,你們的呼吸,是我與森林連結的節奏。」

「我們不屬於誰,我們屬於這片土地。」

那一刻,鳥發出了一聲低鳴,像一種遠古的語符;鹿用鼻尖輕碰她的手背,那裡的眼印開始緩緩發亮。

三個生命的氣息交融,彼此的心跳和呼吸交錯、重疊——

不是臣服,也不是指揮,而是合而為一的守護盟約。

然後,她感覺到了:

遠方的風亂了、山的脈動紊了、森林的呼吸急促起來。

一股不屬於這片土地的東西,正朝這裡逼近。

她張開眼,看見鹿也抬頭望向遠方。

鳥收起羽翅,停在她的背後,像一面靈性的旗幟。守護的誓言才剛落下,試煉便已悄然開始。


第三章|消失的聲音

土地的脈搏變了,藤蔓不再開花,靈泉也不說話了。


時間從不會大聲說話,它只是默默地在每一條路、每一座橋、每一棟建築物的影子後面,帶走一點什麼。

娃伊察覺到山林的呼吸變了。

有一片她每天經過的藤蔓,不再開花。

有一隻她熟悉的松鼠,消失了好多天。

有一口靈泉,原本清澈見底,最近總是渾濁。

她閉上眼,聽土地的聲音——

那曾經溫柔平穩的律動,如今斷斷續續,像是某種咳嗽。

「這片山林…在變小。」鹿低語,聲音從心裡傳來。「有一條路正在逼近,那些會發光的機器、會叫的鋼獸,讓我們的聲音越來越弱。」

鳥也說話了,聲音像風中搖曳的羽毛:

「人們在說那是進步,是發展,是文明。

但我們看見的,是腳印覆蓋草地,是根系被切斷,是靈脈破裂的聲音。」

娃伊走到山崖邊,望著遠方。

曾經一望無際的山,現在被切割得像一塊一塊的拼圖,拼圖縫裡,是一條條灰白的路、一座座新生的建物,還有一個又一個與土地斷裂的聲音。

她的心,隱隱發痛。

但她知道,這不是憤怒的時候。

她不是來對抗人類,她是來守住還沒被忘記的記憶。

她要讓山林說話——再次讓人類聽見。


第四章|不是原來的山,也不是原來的我們

金錢與進步帶來復興,卻也帶走了語言與記憶。


她再次走過那條小溪,卻認不出這裡了。

溪水不再清澈,河岸旁立起了一根根沒有名字的柱子。

風吹來的不是松香,而是煙、鐵與陌生的語言。

那群來自山外的人,穿著閃亮的衣服,帶來閃爍的數字與圖紙,

他們說這裡可以更好、更快、更便利。

他們說這片山有價值,可以「利用」。

族人開始低頭。

有些人把獵槍換成鋤頭,把故事換成文件,

把「山的語言」藏進抽屜,改說一種能換來錢的語言。

娃伊坐在石頭上,閉上眼,卻聽不見山的聲音了。

山,不再是山。

河,不再是河。

家,也不再是家。

這不是她所熟悉的部落,而是一個被「金錢」這個陌生神明重新塑造的樣子。

她不是不理解族人,她明白——餓著的人無法聽風說話。

但她心中仍有一個聲音悄悄地問:

「如果連土地的名字都改了,我們還能記得自己是誰嗎?」


第五章|站在界線上的人

她與他在石頭前相遇——山的守護者,與改變的規劃者。


那天山裡霧很濃。

李誠穿著防水靴,背著設計圖與設備,一步步踩進森林。

他的平板上顯示一條規劃中的道路,要穿越這片被標記為「可開發林區」的山谷。

他抬頭,看見前方有個女孩站在霧中,沒有穿工程服,沒有工具,只有一雙眼,乾淨得像山泉。

「請你離開這裡。」她說。

「這是合法地區,我們有開發許可。」他下意識地回應。

「合法不代表這片地認同你。」她語氣不重,但像根針扎進耳裡。

他皺眉:「土地是死的,它不會認同什麼,只會被使用。」

「那是你從城市帶來的邏輯,在這裡行不通。」

李誠想往前走,她卻站得更近一步。霧退了一點,他看見她手背上有一道模糊發光的印記。

身旁的草在風中搖動得特別快,鳥叫聲忽然從四面八方響起,一種他說不出來的壓力包圍了他。

他後退了一步,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整座山林,在看著他。

她沒再說話,只是站著。

他轉身離去時,腦海裡忽然冒出一個問題:

「為什麼我有點相信她說的話?」


第六章|他按下了開始的按鈕

李誠選擇推進工程,靈脈顫抖,鹿與鳥沈默。


李誠在回去的路上沉默了很久。那個女孩的眼神一直留在他腦海裡,像霧一樣,揮不掉。

他曾懷疑自己的地圖是不是錯了;他甚至差點打開通訊器,申請暫停這段工程。

但「差點」不是「真的」。

他走進會議室,面對那些資料、進度表與資金壓力,他告訴自己:「山會適應,部落會妥協,時間會沖淡一切。」

他沒有再提起那個女孩,也沒有提起她手上的光。

他按下了「開始施工」的指令,背後的螢幕瞬間亮起。

挖土機開進山中,第一棵古樹倒下時,遠方的地面顫抖了一下。

沒有人感覺得到,只有一隻正在高空盤旋的彩色鳥突然失速,翅膀抖了三下。

娃伊在那一刻,睜開眼。她的眼裡閃過一瞬間的濁光,心口傳來微微的刺痛,像土地在哽咽。

她知道——

改變真的來了,但它不是來修復的,它是來掏空的。


第七章|進步的樣子

每一塊地方都像精品,每一棵樹都成了裝飾。


改變開始了。

山被剷平,像被刮掉的記憶。

曾經立著百年古樹的地方,如今只剩一片光禿的高地,風經過這裡時不再低語,只是無聲地擦過斷土。

土地邊,一塊塊灰白的水泥鋪了上來,像補丁,卻不是為了治癒,而是為了覆蓋。

石頭路被壓成平坦的柏油,那曾經彎彎曲曲的羊腸小徑,如今被拉直成效率的線條。

管線埋進地底,燈柱升起,一切變得明亮、乾淨、有規劃。

沒有蛇,沒有濕氣,沒有黑夜。

一切都不一樣了。

一切都「進步」了。

但沒有人問,那些失去的東西要去哪裡。

娃伊站在一塊還未被動過的石頭旁,那是她誕生的地方,如今成了施工預定區的「最後一塊」。

她的鹿不再說話,只靜靜站著;彩色鳥也不再歌唱,只躲在她的頭髮裡,一動也不動。

她知道這不是結束,但也不是開始。

這是——失去的中間地帶。



第八章|一切都會變好

「妳要學著接受改變。」她只是問:「從哪裡開始不見?」


李誠站在施工區邊緣,安全帽還沒脫,腳底下是剛鋪好的水泥。

他看見她了。

那個女孩,還是站在那塊石頭旁,一動不動。

風從後方吹過來,他聞到了一點濕樹皮的氣味,和她一樣沉靜的輪廓。

他走過去,聲音放得很輕,像怕吵醒什麼。

「別擔心,一切都會變好的。」

他看著她,語氣像安慰一個受傷的孩子,

「妳也要學著接受改變。」

她沒有回頭,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

「改變的意思,是從哪裡開始不見?」

李誠怔住了。

他低頭看自己的腳,踏在一塊曾經長滿青苔的岩石上。

「我不是敵人。」他說。

「但你是斷裂的那一方。」她輕聲說。

他沒再開口。

鳥從她的肩上飛起,帶著彩色的羽影,繞過他頭頂。

鹿踏過他的身邊,每一步,像在記下什麼。

李誠想再說點什麼,但她已經走進林中。



第九章|夢裡的崩裂

山林碎裂、火光升起、她伸出手,但他沒有接住。


李誠那晚睡得很深。

施工進度推進得很快,他終於有空閉上眼。

可他夢見了崩裂。

不是那種電影裡的特效式爆炸,而是更安靜、更可怕的那種——裂縫一點一滴從腳下長出來。

他站在森林裡,四周是霧,腳下是黑。

他還沒來得及呼喊,樹開始倒塌,溪水倒流,動物驚叫從遠處傳來。

他想跑,卻發現腳被什麼抓住。

低頭看,是泥土,是根,是曾經的土地,把他困住,像在問他:

「你記得我嗎?」

他聽見嬰兒在哭,老人咳嗽,火光從山腳升起,

一排排鋼鐵柱子長出來,像是在森林裡種下的墓碑。

他想逃,但整座山開始傾斜,像是要將他吞沒。

最後,他看見她。

娃伊站在遠處石頭上,手上那道靈印在發光,

她沒有說話,只是伸出一隻手,像要抓住他——

可他沒有伸手回去。

下一秒,地裂了,他墜了下去。



第十章|復興之後

村落成了景點,祖靈成了展覽。部落被保存,也被消費。


過了幾年,沒有人知道娃伊去了哪裡。

也許她回到了霧裡,也許她成為一棵樹,也許……她只是沉睡了。

但改變,真的發生了。

道路貫通了每一個村落,橋樑橫跨曾經只屬於鳥的天空。

原本靠山吃山的部落,如今擁有了觀光手冊、咖啡小屋、文創市集。

每個山區,變成休閒勝地;

每一片溪谷,鋪上木棧道,標上導覽牌。

甚至連傳統的石板屋,都被打上燈光,變成拍照熱點。

每塊地方都像是精品。

完美、乾淨、精緻、可消費。

人們說這是「部落復興」。

孩子們穿著印有圖騰的T恤,用英語導覽祖先的故事;老者坐在冷氣房裡,用觸控螢幕展示「過去的生活」。

看起來一切都很好。

沒有人餓肚子了。沒有風雨摧殘了。

但也沒有人再聽得見山的聲音。

山還在,只是不會說話了。



第十一章|回到地圖中央的地方

他老了,終於聽見她的聲音——在石頭裡,在風裡,在自己心裡。


他老了。

走路有點慢,背不再挺直,眼睛卻看得比年輕時更遠、更深。

這片地,早已不是他當年規劃的模樣。

它更漂亮了,也更熱門——成為了國家等級的旅遊景點,遊客在森林系咖啡館裡自拍、在玻璃天空步道上直播。

他拿出手機對著山拍了一張照。

山還在那裡,但像貼紙一樣——

美麗、完整、沒有一點原始的粗糙或真實。

他走到一塊展示牌前,上頭寫著:

「此處原為部落靈地,相傳山靈會選中守護者。」

「現已重新打造為沉浸式文化展區,歡迎掃描QR Code了解故事。」

李誠站著,沒有掃。

他只是抬頭,望著山。

風一樣吹過來,但裡面沒有語言了。

鹿不見了,鳥不見了,只有記憶還停留在某處,他也說不清是哪。

他走著,走著,走到那塊石頭前——

那塊石頭,還在。

卻被一圈木欄圍住,上頭寫著:「禁止攀爬,保護文物。」

他伸出手,輕輕放在那石頭上。

沒有發光,沒有地震,只有溫熱的觸感。

但他的心忽然有點亂。

他閉上眼,忽然聽見:

「你回來了。」

他張開眼,什麼也沒有。

但他知道——那不是幻聽。那是她的聲音。

他笑了,第一次,不再抱著理性來理解一切。

只是靜靜地坐下,在石頭邊,像個等故事重新開始的小孩。



終章|靜靜守著的聲音

山還在,樹還在。只要有人記得她的名字,森林就未曾真正沉睡。

石頭依舊沉默,山依舊不說話。

但只要有人還記得她的名字,森林就不曾真正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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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石頭的幻想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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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不是因為擅長, 而是因為心裡還住著一個孩子。 我不會畫畫,也寫不出漂亮的字, 卻還是想留下什麼。 謝謝 AI, 幫我把這些漫不經心的小念頭,變成畫面。 現在,我也想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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