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稱短篇小說】《雪夜星光》（一）

　　「2025年12月25日…」 　　我拿起筆，對著眼前空白的日記本發呆了很久。 　　我以為寫下今天的心情會讓我輕鬆一點，但不知為何，筆尖懸在紙上的那一刻，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桌上的台歷靜靜地躺著，像一塊沉默的石頭，上面用紅筆圈著的日子刺得我眼睛有點痛──這是我和徐帆約定好的日子。 　　準確地說，曾經是。 　　我盯著那個被紅筆圈出的日子，心臟像是被什麼重重壓住，喘不過氣來。 　　「今天是我們說好的日子啊…」我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落在空氣裡，可它帶著無窮的重量。 　　我望向窗外，雪花飄落，像極了去年聖誕節的樣子。 　　那時候，我們手牽著手走在街上，冷風打在臉上，可我的心卻是暖的。 　　可是，今年沒有手牽手，也沒有他。 　　我低下頭，看著桌上的那兩張電影票——他送給我的聖誕節禮物。 　　他說，這是我們一直期待的電影，是去年沒看成的那部。 　　可是，電影還沒上映，他就走了。 　　我沒有力氣再想下去，把電影票翻了個面，背面乾乾淨淨，卻彷彿寫滿了告別。 　　我終於提起筆，在日記本上寫下了一行字：「今年的聖誕節，只有我一個人過。」 　　淚水從眼眶滑落，打濕了紙頁，墨跡暈開，像是我的心一樣支離破碎。 　　夜幕降臨，房間裡只亮著一盞小檯燈，光線昏黃，像是包裹著我的孤獨。 　　我蜷縮在椅子上，雙手環抱著膝蓋，目光落在窗外的夜空上。 　　街上已經有人開始慶祝聖誕了，五光十色的燈光在夜裡閃爍，傳來隱隱的歡笑聲。 　　這聲音讓我有點恍惚，似乎一切都沒變，但一切都已經不同了。 　　「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我低聲自語。 　　手機在桌上震動了一下，我拿起來，是一條群發的聖誕祝福短信。 　　寄件人是公司的人，說的是「願大家平安健康，聖誕快樂」。 　　可我一點都不快樂。 　　我沒有回訊息，把手機丟回桌上。 　　房間裡安靜得讓我害怕。 　　我突然想起媽媽說過，孤單的時候可以聽音樂。 　　我打開了手機音樂播放器，隨便點開一首歌，是那種輕快的旋律，但這並沒有讓我開心起來。 　　反而，那些熟悉的旋律讓我想起了和徐帆一起的時光。 　　我們曾在某個晚上一起聽過這首歌，那時候，他總是微笑著看著我，眼裡滿是溫柔。 　　「夠了，別再想了。」我摀住耳朵，試圖把那些回憶從腦海裡趕出去，可它們偏偏更加清晰。 　　時間一點點流逝，我覺得自己快被這種窒息的安靜逼瘋了。 　　我站起身，披上外套，拿起鑰匙，決定出去走走。 　　我不能一直躲在房間裡，我想，或許換個地方，會讓我好過一點。 　　街上的冷風撲面而來，我下意識地拉緊了衣領。 　　大街上到處都是亮閃閃的聖誕裝飾，路邊的商店放著歡快的聖誕歌曲，情侶們牽著手，孩子們追逐著笑鬧。 　　我默默走在人群中，卻覺得自己像一顆多餘的塵埃。 　　經過一家蛋糕店時，我停下了腳步。 　　店裡的裝潢溫馨熱鬧，櫃檯裡擺放著各式各樣的蛋糕。 　　我盯著其中一塊小蛋糕，它的造型簡單，但上面用奶油寫著一句話：「Merry Christmas」。 　　徐帆喜歡吃甜的，我們每年的聖誕節都會買一塊蛋糕。 　　這個小習慣是他提議的，他說：「甜的東西能讓人忘記不開心。」 　　可我現在看著蛋糕，卻只覺得喉嚨發緊。 　　我最後還是走進了店裡，買了那塊蛋糕。 　　沒有服務員問我是和誰一起過聖誕，或許他們覺得我只是一個普通的路人。 　　但我的心裡一直有個空洞，像是個無法填補的深坑。 　　我提著蛋糕走出店，發現外面的雪比剛才更大了。 　　回到家裡，我把蛋糕放在桌上，盯著它發呆。 　　氣氛安靜得讓我覺得時間停止了。 　　我終於拿起叉子，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小塊送進嘴裡。 　　蛋糕很甜，但我卻沒有嚐出任何味道。 　　徐帆的話在腦海裡迴盪：「甜的東西能讓人忘記不開心。」 　　可我嚐了甜的東西，為什麼還是這麼難過呢？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突然又亮了一下。 　　我下意識拿起來，是徐帆的號碼發來的信息：「聖誕快樂。」 　　我的手一抖，手機差點掉在地上。 　　我愣住了，屏住呼吸點開訊息，發現這是一封延時發送的訊息。 　　徐帆在一個月前設定好的。 　　他早就知道他要離開了，卻還想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裡「陪」我過聖誕節。 　　我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模糊了螢幕上的字。 　　我抱著手機，像是抱著他最後的一點溫暖。 　　「徐帆，你騙人。」我哽咽著對空氣低語，「你說過會陪我一起過聖誕節的。」 　　淚水一點點流乾，我的情緒也慢慢平靜下來。 　　我望向窗外，雪還在下，覆蓋了整座城市，也覆蓋了我的思念。 　　我深吸一口氣，關掉了手機螢幕，輕聲對自己說：「至少，他還記得我。」 　　這一刻，我終於發現，聖誕節雖然不再完整，但他的愛還在，永遠留在我心裡。 　　我抹去眼淚，在日記本的空白處又寫了一句話：「今年的聖誕節，雖然只有我一個人，但我知道，他在天上祝福我。」 　　我繼續品嚐桌上的蛋糕,它依然很甜，甜到苦澀，卻也帶著一絲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