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控制的意義》 訓練場外的林地,在黎明時分仍是朦朧的藍灰色。空氣冰冷,地面濕滑,唯有一塊空曠的石平台上,傳來細微的腳步聲與風聲交錯。 「站直。」 貝拉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入莓麗莎的耳裡。 莓麗莎照做了。 她動作準確,幾乎讓人挑不出毛病。 貝拉緩步靠近,手上拿著一塊小木牌,輕輕丟向莓麗莎的臉。 「──躲。」 莓麗莎瞬間閃避,動作漂亮得像是一場表演。 但下一秒,她抬手就是一記回擊的肘擊,準備將貝拉的手臂砍落。 「停下。」 貝拉出聲,但莓麗莎的動作卻延遲了一瞬。 那不是抗命,而是──她的身體反應得比聲音還快。 她的本能在聽令之前,就已經開始了攻擊。 貝拉皺起眉頭,心裡已經確認一件事:這孩子根本不是不想控制自己,而是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控制」。 她收回手,語氣轉冷。 「你知道什麼時候該動手嗎?」 莓麗莎歪了歪頭,像是不明白這個問題的意思。她的眼神空洞卻又不失警覺,就像一頭剛從實驗室逃出來的動物。 「你打得太快、太準、太狠了。那不是一般訓練能練出來的東西。」 「但你卻不會停手──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沉默。風拂過林梢,莓麗莎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下一個指令。 貝拉盯著她看了許久,才緩緩說道: 「控制不是為了變弱,而是為了確保你能保有人性。」 「能停下來的人,才能決定是否要出手。」 「你現在的狀態──只是讓身體在戰鬥,不是你自己。」 她說完後從腰間解下匕首,插在莓麗莎腳前的泥地中。 「接下來三天,我不會教你招式。」 「我只會教你一件事──如何停下攻擊。」 --- 訓練改變了方式。 貝拉使用「閃停」的基礎技術教導莓麗莎如何強行中止身體的反射動作。 她設計了一連串干擾動作:丟物、閃光、聲響,甚至是身體接觸,目的不是要她反擊,而是「在瞬間意識到自己的動作」。 但這種訓練比任何實戰都要難。 莓麗莎每一次「準備反擊」的瞬間,身體會自己啟動攻擊機制,而她只能努力讓自己的意識從中「插入」──那是一種極度痛苦的過程。 彷彿每一次停止攻擊,都是在和自己打架。 蘿西偶爾會站在不遠的地方看。她說不上來這孩子是什麼感覺。她不像正常人,卻也不像單純的機器。 有些時候,莓麗莎會因為中止成功而滿頭大汗、甚至嘔吐。那不是疲勞的症狀,而是某種「內部斷裂」後的反應。 「她的身體記得一切,唯獨心還在迷路。」 貝拉卻從未鬆口,也不曾安慰。她很清楚,這樣的莓麗莎若無法學會「停下來」,那遲早會變成一個真正的災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