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來說,他就像是個像是哥哥一般的……叔叔。
對!認真來說,他其實是叔叔輩的,第一次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我人是傻的。以當時的我來說,看起來略微有些可怕的大平頭,還有點綴在臉上的零星傷痕,最重要的是對方身上若有似無的氣勢。當時的我,在看到對方的第一眼,就被嚇哭了。
我還隱隱記得當時的我哭得很兇、很傷心,在我哭出來的那一刻,他臉上露出的滑稽表情讓我直到現在都忘不掉。
感覺他也想哭了。
現在想想,或許那是因為圍在我身邊的叔叔伯伯們過於關切的視線,才讓他露出了那般窘迫的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見面就把我惹哭的關係,之後的相處中,他對我格外的關照,而我也在和他相處的過程中,一步步的解除戒心,甚至像是親生兄妹那般,跟他相處得十分融洽。
雖然有的時候,他表現出來的關心會很過頭、很沒分寸,但我其實都知道,他只是想對我更好一點,所以在某些時候,我是有些放任的,有種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成分。
而如今,他對我提出的過份請求,讓我有些不能接受了。
「小姐,請您離他遠一點。」阿虎哥的眼神十分冷酷,臉上也沒有往日面對我時的溫和,態度也變得格外強硬,這是我從未在他身上感受到的態度。
擺脫了飛車追逐之後,我被隱藏在了附近一個廢棄的別墅裡等了好長一段時間,由於阿龍同學在路上作出的解釋,我也配合的保持安靜,小心翼翼的隱匿自己的行蹤。
過了大概有一、兩個小時之後,滿身髒污的阿龍同學才跟著阿虎哥一起回來找我。
回來之後,雖然他們什麼都沒有說,但我很確定,他們一定又是跑去做了什麼危險的事情。阿龍同學身上的深褐色汙漬,明顯就是血跡乾涸之後的顏色。
雖然心知肚明,但我還得揣著明白裝糊塗,因為我知道,他們(男人)都不喜歡太聰明的女人,我只要乖乖的配合他們就足夠了。
可,剛回到家裡,阿虎哥的表情就變了,甚至還把我留了下來。
「為什麼?」我怔怔的看著面前的阿虎哥,感覺有些迷茫。
「請你離他遠點。」阿虎哥強硬的重複道。
聞言,我也有些生氣的看向他:「我想知道為什麼?」
「……」默不作聲的盯了我好一會後,阿虎哥投降般的嘆了口氣。
依照多年來的相處經歷讓我明白,這是他妥協的表現。
顧不得其他,我馬上迫切的朝他追問:「可以跟我說說嗎?我想知道原因。」
話剛說完,我就看見阿虎哥的臉上浮現出十分明顯的掙扎。
「他……」擔憂的看著我觀察了好一會後,阿虎哥這才坦白:「他很危險。」
「危險?」我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阿虎哥說的這話代表什麼意思。
甚至,我差點要氣笑了,阿龍同學危險?對我來說?這是什麼笑話?我比他還要危險吧?相對於我給他帶來的危險,他帶給我的,對我來說都是救贖好嗎。
他幫助了我們好幾次,也救過我、保護過我的安全,這次甚至提前通知我們並主動過來幫忙,可……阿虎哥竟然說阿龍同學很危險,這我不能接受。
「對、他很危險。」阿虎哥認真的點了點頭。
「能具體跟我說說嗎?」我也讓自己表現得足夠嚴肅,因為只有這樣,阿虎哥才不會把我當成是他心目中的那個無知的小女孩。
「你跟他認識多久了?」
令人意外的是,阿虎哥的提問,這般突兀的話題轉移讓我想起了阿龍同學,之前他好像也是用問題來把話題帶偏的,甚至還用一般人考慮不到的角度重新切了回來,他真的是個很特別的人。
不過,我知道阿虎哥不像阿龍同學那樣,會用奇怪的邏輯敷衍我,所以我反而忍真的思考起了阿虎哥所問的問題。
他是個直來直往的人,所以做事時不會拐彎抹角,有什麼事情都是明著來,有一說一。
所以,他會這麼問我大概就是為了確定我跟阿龍同學具體的相處時間吧。
想明白後,我很坦白的回答道:「大概兩三個月了。」
「嗯。」聽了我的回答後,阿虎哥明白的點了點頭,然後繼續提問:「那你對他認識的有多少?」
「我、我不太懂你的意思。」我有些狐疑的看了眼阿虎哥。
阿虎哥煩惱的撓了撓頭後才重新換了個問題:「我的意思是,你認識他的這段時間裡,知不知道他的個性?是不是了解他的底細?有沒有考察過他的人品?」
「呃……這些又是什麼問題?」我更加迷茫了,阿虎哥的鋪墊有這麼長的嗎?這個每次問題都不超過三次的大直男,竟然會問的這麼詳細?在他的世界裡,這已經算是在探人家底了吧?
不過,我還是能在他這般咄咄逼人的態度中察覺到了他的目的,那就是警惕!
他對阿龍同學十分的不放心,尤其是在他們消失的那兩個小時裡,一定發生了什麼,讓阿虎哥不得不提前警告我的狀況。
「大概知道吧……」想了想後,為了緩和他們之間的芥蒂,我還是委婉的說了謊。
「……你知道他很容易受到刺激嗎?」這是阿虎哥聽了我的回答後,冒出來的第一個問題。
隨後第二個問題接踵而至:「你知道他的情緒十分不穩定嗎?」
「他的個性,又或者說是腦袋裡的想法,你了解多少?」
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在我敷衍或是虛假的回答之後被一個個的丟了出來,搞得我啞口無言。最後,我只能沉默的點頭搖頭來做為我的回答。
「唉……」重重的嘆了口氣之後,阿虎哥停止了提問。
他多半也看出了我消極回答的態度,所以放棄了用這種方式來提醒我。
「他、他人很好的。」看著他那副放棄般的態度,我馬上緊張的幫阿龍同學打著輔助。
這倒不是說我真怕了阿虎哥的這種態度,而是因為他會告狀,如果到時候鬧到爸爸那邊去,那就不是我說不要可以左右的狀況了。所以我必須說服他,或者是在這時候安撫好他,起碼,不能讓他這麼抗拒阿龍同學。
不過,阿虎哥卻平靜的看了我一眼,明顯的抗拒反應沒有出現,反而輕輕的撩起自己的褲腿。
「你自己看。」他語氣平靜地說著,然後露出了自己的雙腳。
「怎麼……」我剛要繼續勸說,可話到口中卻被眼前的景象給堵了回去,然後換成了驚呼:「怎麼會這樣!」
粗壯結實的雙腿上佈滿了瘀青,像是鞭打,又像是被人給狠狠地敲了一棍,長形的紫黑色瘀痕遍佈在阿虎哥的小腿上,看上去很是可怕。
「你、你先過來這邊坐好。」我扯著阿虎哥的手,把他拉進房間裡,強硬地把他壓在椅子上之後,我才急匆匆的跑回裏屋,然後翻出醫藥箱。
重新提著醫藥箱回來之後,我小心翼翼地捲起他的褲腿,這才開始上藥。
「怎麼會這麼嚴重?」我一邊責怪著他的粗心大意,一邊關切的詢問道。
「那小子踢的。」阿虎哥一臉平靜的回答。
聞言,我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朝著阿虎哥追問道:「什麼時候?是今天你們離開之後的事情?」
「這倒不是。」他平靜的搖搖頭,否認了這個猜測。
即使關係到我的安危,即使這個回答會影響到我判斷,但他也不願意在這種事情上弄虛作假,而是誠實的回答了我的問題。
「那這是?」我鬆了口氣,慶幸著還好事情沒有往最糟糕的方向發展,然後低下頭繼續幫阿虎哥上藥。
「這些淤青其實是分幾次造成的……」阿虎哥淡淡開口,仔細的解釋了每一處傷痕的來歷。
過了許久後,終於解釋完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當然,很大一部分都是站在阿虎哥的觀點去看的,所以性質上偏頗的很嚴重。
在他的觀點裡,阿龍同學蠻橫剽悍且易怒易衝動,但我卻不這麼認為。
突然,阿龍同學雙眼冒火對我大罵的樣子很突兀的出現在了我的腦海裡……好吧!或許易怒這一點我多少還是有些小意見的。
發表意見的時候,每個人或多或少會帶著濃烈的主觀性,這一點我很清楚,所以我把『你知道那小子看我的時候像是在看畜牲一樣,我從沒見過那麼囂張的兔崽子,他是在故意報酬』這種話,還有『他踢過來的時候像是我把他家祖墳刨了,根本是想把我往死裡打』這類發言都直接給無視了。
但,不可避免的,有些事情的確發生了,就譬如兩人之間的拳腳相向,阿虎哥身上的傷,還有一些言語上的攻擊。
這樣就麻煩了呀……雖然不願意相信這種事情,但就算大部分是偏見造成的污衊,可起碼也有兩三成的真話,這才是讓我頭痛的地方。
如果他們之間必定會有幾次這類衝突,依照我目前的狀況來看,我無法制止,甚至連調節都做不到。
「小姐!」放下褲腿的阿虎哥突然喊了我一聲。
「啊?怎、怎麼了?」我下意識的應了聲。
「離他遠點吧,他不適合當朋友。」阿虎哥語重心長的建議道。
「……」看著他擔憂的眼神,我無法把口中的我不要說出來。
可、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他,很崇拜他,很想賴在他身邊呀……
看著我的反應後,阿虎哥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重新開口:「那傢伙是個瘋子。」
「啊?」我傻呼呼地看向阿虎哥,認真的覺得這種像是小孩子吵架的解決方式有點可愛。
這是說不過去了之後就改成汙衊了嗎?就像是那個小孩喜歡說謊,這類型的人身攻擊?突然覺得有些好笑是怎麼回事?
與我的心情轉變不同,換了個角度切入的阿虎哥認真的解釋道:「今天,在我們被對方的人包圍時,那傢伙想也不想的就衝了出去。」
「嗯?」歪了歪腦袋,我等待著阿虎哥的解釋。
「他的心中好像沒有恐懼一般,而事實正是如此。」
阿虎哥繼續解釋道,口中敘述出來的內容越來越真實,並且詭異。
「他笑了,在途中,我看到了他臉上的表情,很猙獰、很瘋狂……但是還多了開心。」
阿虎哥很笨拙的伸出雙手手指,在自己的嘴角兩側一勾,然後往兩邊斜著往上拉扯,摟出了一個很奇怪的笑臉。
「像這樣。」他一邊維持著那個看起來好笑但又有些詭異的表情朝我展示道。
雖然他弄出來的模樣很滑稽,可我卻看出了些許異樣,認真的在腦海裡思考著相似的情況之後,那股好笑的感覺瞬間就消失了。
怎麼看起來有點……像是野獸?
可就是這種時候,阿虎哥的聲音再次響起:「我跟他相處了滿多次的,每一次雖他都表現出正常人的樣子,但我總是能在一些小地方,感覺他腦子裡的想法很奇怪。」
頓了頓,想是在腦海裡組織該用什麼語言似的,好一會之後阿虎哥這才繼續解釋道:「最後,在今天下午那時候,我知道了一切。」
他一臉嚴肅的朝我大喊,又或者說是警告:「他是瘋的,他就是一個不受自己控制的瘋子,他表現出來的模樣都是裝出來的,他只是看著正常人然後進行假到不行的模仿而已,所以才會露出破綻,所以才會失控,他不適合繼續待在你的身邊,甚至不該跟他相處。」
聞言,我下意識就想反駁:「可是你不也……」
然而,阿虎哥搶先一步打斷道:「我不一樣,只要抓好尺度,我甚至有脫身的機會,可你不同,對你而言,他很危險。」
這一天,我難得的跟阿虎哥大吵了一架,最後不歡而散,而這件事情,也很遺憾的被阿虎哥報告到了爸爸那邊,最終的結果,如了阿虎哥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