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剛進滑板社的時候,我就默默在心裡畫了一張臉譜圖。那張圖上大概分三種人:
第一種,豪飲型,舉杯前會先拍你肩說「兄弟走一個」那種;
第二種,話癆型,喝半罐啤酒整個人直接打開語音助理;
第三種,是像老K這種,你搞不太懂他到底來幹嘛的。
他話不多,表情很少,眼神像在觀察人類行為模式。第一次見面我就想:「幹,他該不會是便衣教官吧?」
那眼神真的有在打量人,而且他很會挑時機消失。
每次社團聚會他都會突然不見,尤其當某人手上開始出現第二輪的威士忌時,他就會像切換成匿蹤模式,動作之自然,根本不是走開,是融入場景。這技能後來熟練到被我們戲稱為「躲酒舞」,甚至還有人試著學他跳,結果跳一半被敬兩輪,直接斷片。
雖然悶騷,雖然愛躲酒,但老K其實不難親近。他屬於那種慢熱型的角色,話要從酒縫裡擠出來。後來我們因為生日日期很近,加上我這個自稱「沒醉過」的狂徒學弟一臉肝硬化潛力,於是慢慢從點頭之交變成難兄難弟。
有一次我們在社辦喝酒慶生,當時我天真地以為:「生日嘛,不喝爆怎麼行?」結果被一杯杯龍舌蘭送上舞台,那晚的 shot…講真的,現在回想起來我都會先吞一下口水確認喉嚨還沒燒壞。
當時最後的畫面是,我拿起一整罐空的台啤鋁罐,裡面裝的不是酒,是純的龍舌蘭。對,你沒聽錯,是「裝滿」。我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可能是覺得空罐子被浪費很可惜,也可能是想挑戰人體極限。總之我就這樣一飲而盡,然後人也像電源被拔掉一樣,當場關機。
我後來聽說,老K當時表情也沒太大變化,只是默默把我扶到牆邊,嘴裡還碎念著「你是發瘋喔」,接著又坐回原位,結果沒過多久,他也沒逃過下一輪龍舌蘭的洗禮,被社會灌爆,整個人從冷靜觀戰直接變成戰損NPC。
那晚後來怎麼結束的我不太記得,只記得隔天醒來我們兩個一左一右躺在社辦地板上,彷彿剛結束一場被酒神殘忍處刑的夢。
沒人說話,但彼此都知道:這場生日局,我們兩個都被舉辦過了。
說實話,老K不像石斑魚那樣熱血,也不是像蝠爺那種自帶BGM的傳說人物。他是那種你一開始根本不會特別注意,但等你人生出事的時候,他剛好坐在你旁邊,不多話,只會說:「你還好嗎?」
他不是不喝,他只是很會挑時間喝。要喝他也喝得夠狠,只是他知道什麼時候該退一步,這點我到現在都還沒學會。
我們後來很常去他宿舍聚會,久了也開始戲稱那裡為「K Bar」。
關於K Bar的故事有太多了,像是有人自信滿滿帶來所謂的「擋酒部隊」,結果擋酒部隊自己先倒在地上。
又或者那晚老K喝太多,醉到直接爬上宿舍鐵皮屋頂躺平,嘴裡還講著:「你們再敬我我就睡在這裡,睡到天亮也不下來。」
不過K Bar的傳奇,我想還是留到下一篇再細說。這篇,我只想記錄老K這個人,一開始讓我看不透,後來卻是那種你會默默感謝他出現在場上的存在。
他不是主角型的角色,卻是那種你喝到最後,發現最穩的其實是他。
有些人開場很熱鬧,但酒後不見蹤影;老K一開始看起來沒什麼存在感,卻會在你吐完一地之後,默默幫你開風扇。
他是那種台啤放常溫隔夜之後喝起來還不難喝的人,沒有太多泡泡,但有餘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