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浩志不太聽大人的話,從幼稚園開始,就被稱作是長著一副天使面孔的小惡魔。不管是被嚴厲教訓還是溫柔告誡,對他都不起效,所以家人都拿他沒轍。
不過,小小的浩志並沒有太欺負別人,只是喜歡作弄身邊的人,不愛聽老師的話乖乖唸書而已。
就這樣長到了國中年紀,浩志成了不良少年,和其他不愛上課的朋友們混在一起,喜歡翹課出去吃冰或是去溜冰,都沒做出過什麼太出格的事,甚至可以說是蠻受歡迎,因為他就算打架也是站在弱小的那一方——直到有一天,他被家人發現開始學抽煙,讓家裡鬧出一個不小的風波——…「你這小子怎麼就這麼不學好?!!」浩志的外公氣壞了,手裡拿著一個雞毛撣子就往孫子身上招呼過去!
嘿!浩志輕巧閃躲,「老爹你自己不還是抽煙?」還嬉皮笑臉地提醒他這一天內會躲在後院抽幾回煙的外公。
「你…!真的是翅膀很硬了是吧!臭小子!今天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是真的不會學好的!」用力揮來的雞毛毯子很顯然是要在這個不學好的孩子身上留下一些青紫色。
「哎呀哎呀,又是浩志這孩子啊~」路過的大嬸們經過吳家門前,看到這場「公開處刑」,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長得這麼俊,真是可惜,居然會這麼調皮呀!」
「調皮有什麼不好?這不是年紀還小嗎?孩子還是活潑的好啊!」很顯然是寵溺浩志一派的大嬸這麼說道——
「哎!哎呦喂呀!」忽然大嬸發現身旁站著一個人, 「優貴!妳怎麼來了不出聲啊!」
「菊嬸,我回來了。我想進去。」身上穿著米色衣衫、淡藍色過膝長裙的女性臉上掛著淺淺的笑。
「啊!哎呀!好多年沒見到妳了欸,優貴!諾,妳過吧!」這才發現自己擋住了入口的大嬸說著讓出位子讓女生進門。
女生進門後,剛才讓路的大嬸身邊的友人們就開始聒噪起來,「妳怎麼和那孩子說話啊!」
「哈?怎麼不行?」
「妳都在這裡住多少年了!怎麼就搞不清楚狀況啊~」友人滿嘴操心的語氣,「這女孩和正常人不一樣,從小就說些奇怪的話,她那直勾勾看著妳的一雙眼睛,不覺得讓人很毛嗎?」
「妳們啊!都過了多少年了!這孩子很久沒有說這樣的話咯!」大嬸頗是不滿,「她父母都說了,她只是眼睛不太好,所以才會看的和別人不一樣——啊是說你說她眼睛是怎樣?明明就是一個美人兒,眼睛也很漂亮!妳就不要跟著謠言隨之起舞,隨便講話了啦!」
大嬸落落長地這麼一說,友人愣是被說得無意反駁了。
「好了啦!咱們回家吧!要趕緊做飯咯!」另一個大嬸一手一邊地勾起兩個友人的手臂,打起圓場,邊說著邊離開了吳家大門。
「老爹!你確定要在這裡打我?!」浩志繼續躲閃著雞毛撣子的攻勢,他外公已經氣得吹鬍子瞪眼了。
「哈哈!你小子也知道要面子是吧!」他覺得好笑地看著眼前靈活的臭小子。
「不是啊,我是怕您覺得丟臉呢。」浩志說著做了個鬼臉,緊接著轉身要從庭院往大門跑去——
「哇!」少年猛地剎車,看著眼前比他高出半個頭的小姨。
「小姨…?」
優貴看著眼前的侄子,伸出手撫摸了下他的頭,彷彿他還是幼兒園時期的那個小小孩,「長這麼高了呢。」嘴角噙著一抹笑。
少年感到很不好意思,被當成幼童讓他覺得有點難為情,眼前的人也讓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小時候優貴小姨曾經住在家裡一段時間,那時候浩志還在上幼兒園,在家裡的時候,小姨都會陪他玩。印像中,小姨的話其實很少,但這並不會礙著他們一起玩遊戲。小時候的浩志可喜歡小姨了,大家都喜歡對他說教、說是為他傷腦筋而想要改變他、要他聽話,只有小姨都不會說他,只是溫柔地陪他玩遊戲。
看浩志這麼粘著小姨,他媽媽有次對他說,「因為優貴跟浩志一樣,都不是好孩子呢!」
這讓浩志很生氣,為什麼媽媽要這麼說小姨?同時也對優貴小姨產生了一股內疚感,明明是媽媽說的話,卻讓他覺得自己也有份一樣。
之後不久,在浩志快升上小學一年級時,優貴阿姨就離開了他們家,說是找到了工作要到另一個城市生活了。
雖然浩志感到很寂寞,可是也很快地就將這件事拋諸腦後了。升上小學後,開始需要做功課,雖然他都沒做,但是可以玩的樂子更多了。他交了更多新朋友,每天過得很忙碌——
現在看著眼前的優貴,許多小時候的回憶浮現心頭,浩志覺得小姨看起來比記憶中的她成熟了些,可是溫柔的眼神還是沒有變。
「怎麼?優貴,回來了呀…」追過來的外公也看見了優貴,抓著雞毛撣子的手停在半空中。
「爸,我回來了。」優貴的笑容依然像個少女,站在旁邊的浩志也不自覺跟著笑了起來。
「笑屁呀,臭小子!」彷彿在掩飾眼角的淚水,外公忽然重新揮起手中的雞毛撣子,這一次結實地打在了浩志的屁股上——哎喲!
那天優貴小姨很快就回家去了,只是來向他們打聲招呼告知他們她回到這個小鎮生活了,住在離這個家不算遠不算近的距離。
雖然比以前住得近了,小姨也很少到家裡來玩,父母很少提起優貴。外公偶爾會出門,不知為何浩志就是知道外公一定是去找小姨了,因為在小姨回到鎮上之前,浩志都沒有看過外公像這樣帶著自己種的蔬菜和一些買來的肉出門。
其實浩志也很想跟著外公一起去,但是都會被母親阻止,甚至還告訴他,「你要去見你那什麼小姨,就不要叫我媽媽了!」
浩志對母親感到很不解,也根本不想听她的,可是他自問自己,也沒什麼非找小姨不可的理由,也就作罷了。
就這樣直到浩志升上高二後的某一天,他和朋友到比較遠的新開電玩店打電動時,在路上見到了熟悉的身影——「優貴小姨!」待他回過神來時,他已經叫了出口。
對面馬路的優貴發現了浩志,驚訝之餘也舉起手向他揮了揮,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但下一秒,像是看見什麼駭人的事物似的,優貴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嚇了浩志一跳。
他和朋友們打了聲招呼,就跑向馬路對面,「小姨,妳怎麼了?」她看起來不舒服極了…是身體哪裡不舒服嗎?
「浩志…那群人是你的朋友嗎?」小姨看著對面街漸漸走遠的少年們。
「嗯…怎麼了嗎?」浩志有點摸不著頭腦,小姨這麼不舒服還有閒情關心他有哪些朋友嗎?
「那個剛才走在你旁邊的同學…你平常都和他一起嗎?」
「阿祥?我跟他很鐵的哦!」雖然不懂,不過他還是順著回答。
小姨的眼裡寫滿了擔憂,「浩志…你還是少一點和這個朋友在一起比較好…」剛說完,她就一副後悔自己多嘴的樣子,「我…」
浩志忽然感到很生氣,小姨怎麼這麼莫名其妙?她憑什麼說我朋友的壞話?她懂什麼啊!
「妳有什麼毛病啊?難道就因為他染頭髮打耳洞就是壞人——…」話還沒說完就打住,因為他看見小姨一臉被刺傷的表情,讓他意識到自己似乎說了很難聽的話——
「那個…妳沒有不舒服的話,我就先走了…」不等優貴反應,浩志就狼狽地轉身離去。
這件事就這樣在浩志心裡埋下種子,讓他聽見家裡有人提起優貴小姨時,都會豎起耳朵仔細聆聽,想從中知道多些關於小姨的事。
其實他從很小的時候就發現,家里人和小姨的感情並不好。外婆早早就不在了,外公早期對小姨也是不聞不問的,媽媽和其他阿姨跟小姨也不親近,甚至可以說是不喜歡的,更別提老爸他們了,自己的老婆不喜歡,他們對小姨也是很疏遠的。
浩志他們一家是住在外公家的,這也是小姨的娘家,所以在他幼兒園時期,小姨暫時沒工作的那段時期就回來和他們一家住了一段時間。小姨在這裡生活時,就像是個透明人——盡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浩志都會趁媽媽不注意時去找小姨玩,因為他真的很喜歡這個溫柔的小姨。當時才20歲出頭的小姨對他而言就像是個溫柔大姐姐的存在。
後來他在成長過程中,斷斷續續有聽過家里人聊到小姨,媽媽都說小姨是大話精,不過沒說多少就會被外公呵斥讓媽媽不要再提了。
到頭來,小姨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呢?為什麼媽媽會說她是大話精呢?如果媽媽說的是真的話,那她今天好像在說阿祥不好那樣,也是個謊言嗎?可這樣說,又有什麼目的呢?
浩志不愛唸書,但很喜歡看推理小說或是偵探連續劇。此時他決定要釐清真相,去了解小姨是個什麼人,不然他會覺得有個疙瘩在心裡。從小這麼溫和的小姨,會以貌取人來評斷他的朋友嗎?重點是,優貴當時候那懼怕的表情,讓他看了也感到心裡很不安…
他試圖從外公那裡打聽,但是這老爺子固執得很,真的很難撬出什麼話來。所以,浩志就從附近的婆婆媽媽身上著手,可是得到的信息有夠雜亂的,共同點就是都說小姨是個怪人,也有的友善的鄰居也只說小姨從小就是個美人兒,和外婆實在是很像——這類無關緊要的話題——
直到他終於得到比較像樣的訊息時,已經過了一個禮拜。有位很寵溺他的大嬸從外地的孩子家回來小鎮時,聽說他在打聽關於小姨的事,偷偷告訴他,關於優貴有個很奇怪的傳言…
奇怪的傳言?浩志也小聲起來,現在他們正悄悄地躲在商店街一個蔬果店旁說悄悄話,絕不能再被發現他在打聽小姨的事,不然老媽又要發飆了——
「什麼樣的傳言?」
「唔…有人說她是眼睛不好使吧——也有人說是心理病,畢竟眼科大夫說診斷沒什麼問題呢!」
「小姨的眼睛看起來沒什麼問題啊?」少年困惑了。
「所以大夥兒都說是心理病呀!小優貴常說看見別人身上有什麼顏色,但其他人都沒看見啊!」
「她呀,以前在你們家住的時候,還告訴你媽媽說你爸爸身上有一種奇怪的顏色咧!你媽媽當然就更加不待見她這個小妹了咯!所以你小姨才待不下去的呀——」大嬸一開口就不能停了,可以拿來說嘴的事可是有很多的呢!
「等下等下——菊嬸…」少年趕緊先打斷一下,啊前面他就听不懂了欸,「什麼顏色?那是什麼啊?」只能問出這樣的蠢問題了。
「孩子,問得好呀!」菊嬸真的是很疼愛眼前的少年,長大後可說是更加俊了呢哎喲! 「在她還很小的時候,我也這麼問過小優貴,妳說的顏色是什麼呀?」
「結果她也說不上來,只是說她看見很多顏色,每個人身上都有不同的顏色呢!」
「我就問她呀,看見菊嬸身上有什麼顏色嗎?」
「她告訴我有紫色還有粉紅色什麼的!」
「哎呀我聽了當然是覺得沒什麼咯!小孩子都是這麼可愛呀!這些都是我喜歡的顏色耶!我還想知道小優貴是怎麼知道的呵呵呵~」
菊嬸開始滔滔不絕起來,看她聊在興頭上,他也不好打斷,大腦徑自開始運轉起來——那天小姨在阿祥身上看見了什麼顏色?啊不對,這麼說他是相信小姨有這種異於常人的視覺咯?
在浩志開始陷入混亂時,菊嬸忽然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背,「你這孩子!忽然問起這些事幹什麼呢?」
「我——…」
「哎呀,菊嬸不是在責怪我們阿浩哦!只是菊嬸要告訴你呀,無論你聽見什麼,都不需要苦惱的。」
「…哈?」
看著少年就算是呆愣住也依然像天使般的樣貌,菊嬸又笑得樂開了花,「你的小姨呀,在你小的時候真的是最疼你了!不管她是不是怪人,你都不可以討厭她喲!」
彷彿被這句話呼了一巴掌一般,少年忽然覺得臉有點辣辣的,想起那天自己這樣對小姨說話,就感到很想揍自己一拳。
「嗯…」
「哎喲,阿浩真的長大了呢!」菊嬸的表情甚是欣慰。
綜上所述,浩志得到一個結論——無論小姨是不是真的看見那些怪顏色,他都應該再去見本人一面,為當天說出口的話道歉,嗯!
就這樣,少年決定週末就去找優貴,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在這期間,就發生了一件大事,讓他見到優貴時做了和道歉完全相反的事…
就在週末的早上,浩志就被媽媽從床上給撈了起來, 「怎麼啦…今天是週末耶——…」
「睡什麼睡!出大事了啦!」媽媽的大嗓門貫穿了他的耳膜,讓少年多了幾分清醒。
「什麼啦?隔壁小黃生狗寶寶了哦?」不論如何,少年現在只想回到被窩裡,舒舒服服地繼續睡回籠覺。
「阿祥被抓了啦!」媽媽吼著。
「!?」
在說話的當兒,母子倆已經來到了客廳,電視正播放著今日早上的新聞,畫面上映出幾個臉上被打上馬賽克的男生,標題裡也只寫說是幾個高中生和大學生涉嫌——…什麼?
浩志徹底醒了,標題寫說幾名青年包含未成年,囚禁少女做出一些不可言說的猥褻事情,簡直是人渣啊!
等等…「媽妳亂說什麼啦!妳怎麼知道是阿祥啊!」從電視上根本看不出是誰啊,就算少年發覺其中一個的身影看起來真的很像他的兄弟,可是相似的人到處都是吧!
「剛才菊嬸打電話來的啊…」浩志可以感覺到媽媽在顫抖,「她在早市場買菜時聽到別人說的,所以很擔心你,就打來了…」
「菊嬸…菊嬸怎麼確定就是阿祥啊!別人說的就肯定是真的了嗎?」
媽媽沒有回應少年的驚慌失措,用同樣顯得驚慌的表情看著自己的兒子,「阿浩…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
還沒意會過來母親的意思,少年的背上已經先一步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
看見兒子瞬間變得蒼白的臉色,孩子的媽媽才察覺自己這句話代表的意思。這句母親能問的嗎?還是正因為是母親才更加要問呢?她已經不清楚了——…
不等她再開口,他兒子已然背過身沖向門口奪門而出,「阿浩!!」
就連浩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要跑去哪裡,要去確認是不是阿祥嗎?總覺得心裡已經有股確信了,這股確信,是不是在那天小姨給出勸告後就已經埋下種子了呢?
所以現在浩志站在了優貴的家門前,不停地按著門鈴——…
在急促的門鈴下打開的門後,探出了優貴的頭,「…阿浩?這麼早是什麼事——」
「妳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少年無法控制地脫口而出,「因為是妳說的啊!是妳說少點和阿祥在一起!我——…」
「等等…冷靜下來,阿浩…」優貴像在安撫幼童一樣,雙手捧著現在個頭已經比她高出一點的侄子那驚慌失措的臉,「我會聽你說的,你先進來…好嗎?」
進門後,浩志還是無法平息胸中那股騷動。
「妳…妳是不是真的能看見顏色?」
看著侄子那彷彿剛遭受到巨大打擊的臉孔,優貴的心跟著揪緊…她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這孩子是從別人那裡聽來的吧?其實也不奇怪,他也長這麼大了…
「那妳為什麼不告訴我!如果妳覺得阿祥哪裡不對勁,就不應該叫我離他遠一點!妳應該要叫我去阻止他啊!我一定可以阻止他做壞事的!我——…」
「太遲了…」與其說是冷淡,不如說是強裝冷靜,連浩志都看得出來,小姨此時的表情比任何時候看的都還要冷漠,卻又像是不得不做出這樣的表情才能繼續把話說出口,「告訴了你要怎麼樣呢?你要親自去告發他嗎?你做得到嗎?」
「什麼告發…妳是說他那天就已經——…」
優貴沒有回應他,似乎明白了其中含義的少年開始感到反胃,似乎有什麼就要從口中噴湧而出了——…
但是根本什麼都還沒吃的浩志什麼都吐不出來,就這樣跪在地上乾嘔著,完全無法抑制這種反胃的感覺。
這時,一股溫暖的觸感輕輕覆上了他的頭頂,一下一下地撫摸著,讓他漸漸地平靜了下來,只是身體的顫抖完全止不住…
「我以為我很了解他的…」聲音也顫抖不已的少年開始不斷吐露出語句,「我真的和他關係很鐵…可是我…啊…」一滴淚水掉在他的手背上——…
「為什麼…我沒有在他做這種事情之前就發現呢?」
彷彿把錯放在自己身上就能消除朋友的罪了一般,少年只能夠用這種方式轉移自己的焦點,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對朋友犯罪的這個醜陋事實啊——…
為什麼?為什麼是這傢伙…
「阿浩…阿浩,對不起…」浩志感受到小姨溫暖的手臂環抱住他,讓他漸漸變冷的身體感受到從小姨懷里傳來的溫熱,「對不起——…對不起啊…阿浩…」隨即,頭頂就感受到有水滴滴落下來的觸感,一滴接著一滴的…
「不…小姨,是我錯了…我不應該遷怒妳的…」這時少年才發覺,他來這裡,是為了「求救」的…
「不是的…阿浩…是我啊…」小姨慢慢放開了雙手,此時少年才看清楚了她流著淚但眼神堅定的臉,「是我告發你朋友的…」
…什麼?
「我不知道那少年實際上做了什麼事…只是看到了不尋常的顏色…是很駭人的顏色…」彷彿在看著那天在馬路對面的阿祥一樣,優貴的眼神彷彿穿透了浩志看著更加遙遠的地方,「所以我告訴了我熟識的警察…」
說到這裡,浩志也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他垂下了頭,優貴也緊緊地閉上了嘴巴。
他們就這樣沉默以對了良久。
「小姨…」「…嗯?」
優貴望向那再次抬起頭望著她、自小被說神韻跟她很像但實際上她卻覺得比她可愛多了的侄子臉龐,「妳要好好看著我…」
「好好看著我…因為…只有小姨看得見我的顏色啊。」
連浩志自己都還沒真正理解自己說這句話的意思,小姨就伸出手比剛才更緊地擁抱了自己,這一次,少年很自然地伸出手回抱了這從小就很疼愛他卻對他沒有過任何要求的人。
到很後來,他才知道,當時他那句話對小姨來說有著多重大的意義…那是優貴第一次從家人那裡得到信任,也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