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黑水一樣,一天天淹過來。
我不記得第幾個冬天了,只記得自己活得像影子一樣,沒有聲音,也沒有形狀。
他時而冷酷,時而溫柔,像一場永不結束的試煉。
有時,他會突然買杯飲料塞給我,笑著說:「今天心情好,不打妳。」有時,他又像變臉一樣,隨便一個眼神,一個呼吸不對,拳頭就落下來,我不再是人了。我像一個傭人,一個不會說話的擺設。
每一個來往的陌生混混,都拿我當空氣看,有些人甚至指著我笑:「這女的還在喔?真耐打啊。」
我低頭,縮在牆邊,不敢出聲。
直到那天,有個男孩出現了,他年輕,乾乾淨淨,和這污濁世界格格不入,他第一次靠近我時,小心翼翼地問:「妳……還好嗎?」
只是這麼一句,我的心差點碎了,太久了,太久沒有人問過我這句話了,那麼輕,那麼普通的一句話,卻像在死水裡投下一顆小石子,泛起漣漪。
幾天後,他偷偷湊到我耳邊,低聲說:
「我喜歡妳,我想帶妳走,我會保護妳。」
那一刻,我幾乎聽見自己心裡一扇破爛的門,被輕輕推開了,門縫裡透進來一點光,一點微弱卻讓人想流淚的光,我以為,這一次,我終於能逃了,我以為,或許這個世界並不是全然黑暗。
可惜,夢太短,他發現了。那個控制我的人,他把男孩拖出去,在一群人面前,拳打腳踢,拳頭砸在臉上,膝蓋重重落在肚子上,地板上滿是血,男孩捂著頭,卻一聲不吭。
「你敢碰我的女人?我現在就讓你死在這裡!」
他吼著,像野獸發狂。
我站在一旁,渾身僵硬,腿軟得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我眼睜睜地看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裡像被撕開一道巨大的裂口,血直流。
那是唯一一個,想救我的人。
他被打到頭破血流,然後被人抬走了,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他就這樣,從我的世界裡,徹底消失了,我回到那間破爛的屋子,躺在冷冷的地板上,心裡那點剛剛燃起來的希望,被狠狠踩熄,原來,這個世界真的沒有救星,原來,我只能靠自己。
那天晚上,我在心裡告訴自己:
「不要再幻想了,這裡沒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