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同。天還未亮透,我便醒了。窗外冷風拂過旅館的窗簾,像是在提醒我,這城市有話要說。
第一站是雲岡石窟。當我站在那些千年石雕之前,彷彿置身於時間的長河裡,靜靜凝視著來自公元五世紀的臉龐——慈悲、平靜,仿佛早已洞悉人生的苦與樂。我摸著粗糙的石壁,感受到的不只是風化的痕跡,而是一代又一代匠人用血肉與信仰雕刻出的永恆。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母親。她總說,真正有力量的東西,往往是靜默的,就像她織布時的雙手,沉穩卻不容質疑。
午後,我來到懸空寺。那是一場視覺與心靈的雙重震撼。整座寺廟懸掛在峭壁之上,像是用一口氣、一種信仰,抵住了重力的牽引。我站在寺下,仰望著那些木梁如絲線般穿梭岩壁之間,忽然明白了「懸空」不是懸疑,而是一種選擇——選擇相信、選擇堅持。就像我們每個人,都在自己的懸空人生中尋找支撐。最後一站是華嚴寺,那裡靜極了。陽光透過古老的窗櫺灑落在石磚上,一切都顯得那麼柔和。我在一尊佛像前坐了許久,什麼也不想,只是靜靜呼吸著這千年的空氣。我的心前所未有地平靜,像是歷經風霜後,終於找到一個可以安放靈魂的地方。
這一天,我與石對話,與信仰擦肩,也與自己的內心相遇。大同,這座北國古城,用它的歷史與沉默,教會了我什麼是堅定,什麼是溫柔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