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蔭中的暗衛靜靜觀察,隨後回宮稟告:「回稟聖上,靜王妃這邊一切安好。」
李承恩聽罷,神情難得柔和。此次災情得以緩解,不僅京中百姓讚譽聲不絕於耳,甚至北境各城皆有人自發性供奉起長命燈,為他與靜王妃祈福。
頭疼不已的民心問題,瞬間獲得不少改善,甚至有文人學子替他說話,要不是聖上的鐵腕手段,如今的北境早已成為煉獄,聖上的刀指向的從不是百姓而是昏官。「如此,甚好。」
無形之中再度被靜王妃救了一次,李承恩冰冷的內心不免開始融化,現在看靜王妃,哪哪都滿意,李順安哪配得上如此人兒。
「還有一事稟告,關於靜王殿下。」
「說。」
暗衛面無表情地將靜王近期的行徑一一稟明。
李承恩簡直氣笑了:「靜王這玩意兒,怎麼敢動她!」
暗衛垂眼當作沒聽見皇帝對其弟的稱呼。
「行啊,富貴你去別莊幫朕會會靜王,叫他滾回來,朕倒想看看他是有多窮,連自己女人的產業也要搶,簡直把皇室的臉面踩在腳底。」
一旁的侍從應諾,笑瞇瞇地的說:「陛下要不要帶些西果給靜王妃嚐嚐。」
「可,就交給你去辦,看還有什麼稀奇的都帶些去。別讓那玩意兒以為靜王妃沒人可靠。」
李承恩敲敲案桌,冷言道:「叫禮官過來一趟,那玩意兒想算帳朕就跟他算。」
頓了頓,他語氣微緩,轉首向侍從說道:「如果靜王妃問起朕,就告訴她朕過幾日得了空就去見她。」
靜王尚未得知自己已被盯上,帶著帳房、親信等人氣勢洶洶地前往別莊。他的盤算簡單明瞭:打算插手食肆和配方的盈利分配。
他在府中已與部下商討過,靜王妃的獲利來自於吃食和配方,想必手上也不只辣椒醬一張配方,只要從她手中再拿出幾張,交由擅長運作的部下交涉,錢財絕不如靜王妃這般進帳緩慢。
不管是吃食還是配方,放在靜王妃手中都是種浪費。
想到部下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靜王更有底氣去跟蕭滿芝叫板了,既是我的妻子、王府主母,本就該將一切奉獻出來。
未及別莊門前,李順安就暢想起自己擁兵自重,踩下李承恩登基的未來。
只要有源源不絕的錢財進來,母后也會認同自己的實力,為自己成為皇帝背後的那把刀。
可惜這些暢想一下子就被人打破,別莊外站著數人,為首的是李承恩的貼身侍從富貴。
李順安瞳孔微震,喉頭上下滾動,冷汗浸溼背脊,暗忖李承恩該不會知曉了。
王府內被安插了多少眼線,讓富貴這下人都能比自己早一步。
可惡!
他尚帶笑意,強裝不驚地說道:「這不是富貴大人嗎?一大早就在別莊外候著,王妃真是太過散漫,連個待客禮儀也做不好,讓大人見笑。你放心,本王進去找王妃責罪一番,務必給你一個答案。」
富貴笑瞇瞇地擋在靜王眾人面前,沒有絲毫讓開的動作。
「王爺您說的真是折煞奴了,是奴還未上門拜見,王妃毫不知情。奴此次是為王爺而來。」
「為本王而來?」
「是的,奴這帶了封聖上的親筆信,特地命奴快馬加鞭,務必親手交給您。」
富貴恭敬遞上信函,眼中笑意未減。
靜王接過拆閱,臉色瞬間從紅轉青,一字一句看得額頭冒汗。
富貴接著繼續說:「聖上還命奴對您說幾句話。」
「什麼?」靜王咬牙切齒,陰沉沉地盯著眼前的富貴。
「還不滾回宮?丟人現眼的東西。」
「你這賤奴說什麼!」
靜王身後的侍衛抽出配刀衝上前砍人,馬上被富貴身旁的御前侍衛舉刀擋下。
富貴輕笑幾聲,躬身道:「王爺,請回宮吧。」
竟然連御前侍衛也派來,蕭滿芝真是好大的臉面,讓李承恩如此獻殷勤,不就是種田種出些成效,在他看來,北境那些災民不救也罷,浪費銀兩和糧食去救活下等賤民做什麼。
北境皆為軍事重地,常年戰火,根本不是人居住的地方,賤民硬要住鳥不生蛋的地方,那還需要救他們做什麼,簡直是找罪受。
靜王進宮後果不其然受到皇帝的嚴厲責備,甚至還讓禮官宣讀送入王府歷年來的開銷細目,簡直像把他的臉往地上來回摩擦。
靜王臉色鐵青,拳頭握得死緊。
「皇弟啊……不是皇兄捨不得你花,而是你這樣的揮霍,哪是區區王妃的小身家養得起的?」李承恩端坐龍椅,語氣不急不緩,卻字字如刀。
話音剛落,一名上了年紀的美婦走了進來。
「皇帝差矣,哀家倒覺得順安這孩子會花這麼多,其原因也是想為您、為國分憂,該死的、該罵的是那些讓他虧空的商家,吃著皇室的錢財卻未有獲利,以為皇室的錢是這麼好吞的嘛。」
太后語氣義正辭嚴,眼神卻護短得緊,誰讓靜王是她心尖上的肉?天地材寶只要她有的,小兒子也定有份。
大兒子從小就隨父征戰四方,個性殘暴冷酷,只有小兒子從小被她養在身旁,乖巧體貼、善解人意,哪是大兒子可以媲美的。
就連兄弟相殘時,太后也把小兒子護在身後好好的,大兒子想爭便自己去爭,小兒子還小,經不起折騰。
李承恩不怒反笑,隨即點頭:「母后所言有理,那朕便命人查辦那些奸商,叫他們一絲不毫的全吐出來,充入國庫。」
靜王聞言內心一驚,臉色頓時變得難看。
他哪還有什麼銀子?那些錢早用來買通朝中人脈、養兵備戰,現在要他交出,簡直是要他的命。
要是讓李承恩細查下去,自己這幾年辛苦的經營又為了什麼!
「皇兄,買賣本就有風險,哪能事事皆如意?」靜王勉強擠出笑容。
「皇弟此言差矣,此番若不嚴懲,日後恐再犯。」李承恩不急不徐說道。
「這、這,皇弟認為未免太過嚴重。」
靜王支支吾吾的模樣,太后誤以為是被大兒子嚇著,便溫和的拍了拍對方手背,安慰道:「順安,聽你皇兄的,不然下次得又讓他們得逞。」
李順安後槽牙咬得喀喀作響,從牙縫吐出聲:「是,那、那就有勞皇兄了。」
回到王府,他立刻將書房砸得一片狼藉,怒吼:「叫邱先生、李先生立刻進府!」
幾人聞訊趕來,徹夜商討對策,只怪羽翼尚未豐滿,不宜太快展露頭角。
最後在眾人勸說下,靜王忍痛放棄一些財路,只盼能平息風波。
遣散了眾人後,這才冷靜下來,有時間品茶,還未喝幾口,便有人來打擾他。
本就怒氣未消的李順安將茶盞狠狠摔在地上:「滾!沒有本王的允許誰准進來的!」
「臣、臣妾對不住王爺。」
見來人是宮如雪,李順安收斂了些脾氣,但臉色依舊不虞。
「臣妾見王爺獨自在簷下品茶,自作主張的前來欲幫王爺煮茶,沒想到讓您動怒,臣妾、臣妾真是對不住您。」
宮如雪語氣柔柔弱弱,低眉順眼地跪伏在地,雙手還不忘護著微微隆起的腹部。
這樣的姿態往常最能博得靜王憐惜,但這次卻完全得不到呵護,不見對方前來扶起。
這是怎麼回事?宮如雪內心不由得泛起一股不安。
正當她泛著淚仰頭想開口時,靜王眉頭一皺,突如問道:「寶兒一向不提蕭滿芝,今兒個怎突然說起她。」
「臣妾……只是想說…」話未說完,一巴掌已狠狠甩在她臉上。
「為何偏偏這次要提她!」
宮如雪啊的一聲,側倒在地,一臉驚恐地捂著臉望向對方,眼淚止不住滑落。
「都是妳!為何妳要提起蕭滿芝!」
靜王怒不可遏,又接連幾掌甩下,甚至不顧對方還懷著他的骨肉,眼紅的握緊拳頭不停地發洩。
「王、王爺,王爺饒命……」
任由宮如雪不斷哀求,靜王也毫無停手之意,拳頭如雨點般落下,她只能護著肚子蜷縮成一團。
「都是妳、都是妳…,妳要怎麼賠我!」
「都是妳,要不是妳我怎麼會再皇兄前丟人。」
「以為不知道妳再打什麼主意嘛?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