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此聲與金屬碰撞後的清脆不同,反而像是麵團在木板上搓揉、翻滾的聲音。原本以為花落是安靜離去的過程,卻不想木棉花竟顛覆了我的既定印象。然而,聽見後第一個反應是以目光量測我與它彼此間的距離。
一公尺不到。
心想著:「如果被砸到,頭肯定會痛!」此時,忽然想起了牛頓。若當年他不是被蘋果砸到頭,而是木棉花,不知是否仍然會發現萬有引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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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日悶熱如夏的天氣後,迎來幾日快雨慢晴的半陰天。
驟雨來的又快又急,像是急性子又愛捉弄人的馬兒,一股腦兒倒光膀胱裡的水,快速打濕道路淺灰色的衣裳,然後「不見馬影」。不過,空氣中依舊充滿著馬尿味(請原諒我把下雨的味道形容成如此)。
氣溫倒是沒降多少,長袖與外套,要麼被對折、再對折;要麼被塞進背包中,像是白晝裡那個被點燃過的煙火盒子,用不上時,連提在手中都嫌麻煩。
輪職的太陽又進入了加班的旺季,逐日拉長上班時間。
冬日裡每到下午五點,天色明顯暗了下來,從玻璃窗望出去,街燈與商店的招牌幾乎全點亮了,熠熠燈火終究難以吸引歸心似箭的魚兒過多流連,外頭再美的景色也抵不過餐桌上那碗冒著白煙、熱氣裊裊的暖湯。而如今,當牆上時鐘發出五聲叫喚,天空仍舊能看見稀疏的飛鳥追逐著白雲,樂而忘返,誰都想再多玩一會兒,至於熱湯麼?已無心動,取而代之的是甜涼清爽的冰豆花。
「變」從來就不是個壞事;「不變」也不全然是個好事。
好比說,多年來口感始終沒變的白饅頭是老店的堅持,但常溫下久放不壞的白饅頭絕對不是好的優點。什麼該變,什麼不該變?許多事變與不變,往往也只是一念之間。倘若把堅持放錯了位置,得到的結果恐怕只會換來一句句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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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條魚都渴望游向海洋。
走出淡水捷運站河畔就在眼前。興建中的跨河(海)大橋如同疊積木,小心翼翼地將巨人的雙腳組合在一塊。此時,太陽舒服地躺在河面上泡澡,隨著搖曳的水波一會兒上、一會兒下,跟熱鍋中的湯圓一般,一邊舞蹈一邊接受轉變後的自己。
然而,水面中激起陣陣耀眼的光芒如箭,不斷地向河岸上射來,讓人無法直視,有人說「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或許這粼粼波光正是海龍王新衣的噱頭也說不定。
低著頭看,潮水抓著水泥塊慢慢地往牆上攀高。深色的魚兒擺動著魚鰭,在水面下交頭接耳。
「水鹹嗎?」有的說淡、有的說鹹,也有的說還好,得不到一致的答案。「水暖嗎?」有的說暖、有的說冷,也有的說看情況,距離太陽泡澡的地方越遠,溫度越冷。「那麼,你們喜歡太陽嗎?」這時,沒人發出聲音,只是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中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疑惑。最後因為無趣,而就地解散。
「誰會不喜歡?」不知誰在離開時輕輕嘀咕著。
是啊!誰會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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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木棉花落下的聲音固然有些惋惜,可是,我們都明白未來某一天繁花會再次爬滿枝頭。花開、花謝、花落均是時光上演魔術秀的背景音樂。
放下望遠鏡才能體會,美好時光就是——現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