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問日期:2025-4-23
即興劇這些年來頗受歡迎,沒有腳本,與觀眾互動來取材,想起來就很緊張刺激。5/10、5/11號在桃園平鎮的婦幼活動中心,5/17、5/18在臺北市客家音樂戲劇中心二樓劇場,將有客家即興喜劇《新客報到2.0》,這次就邀請新生一號劇團團長張世暘與我們聊聊他還有他的作品。
蓉:世暘先跟我們介紹你自己好嗎?我知道你不只是導演、演員,其實你蠻多工的,還做燈光設計、舞臺監督。
暘:哦,這個其實就是一般劇場人都會有的這個技能啊,斜槓啊,比如說臺大戲劇系的學習過程當中,除了導演跟表演,一定還會學到燈光、舞臺、服裝、音樂這幾個,那我們系的分配的話世暘就會是舞臺、燈光、服裝你要三選一,設計的。那我比較喜歡燈光,所以我就選燈光,然後我燈光就學到後期包含電腦燈的部分。所以除了可以接自由接案演員的這個工作之外,也可以再接燈光設計。
蓉:那為什麼會想要自己成立一個劇團?
暘:成立劇團的原因主要是剛畢業的時候,自己有想要做的戲。那臺大戲劇系畢業,本來大家習慣的都是叫做寫實劇,這個史坦尼斯拉夫斯基的這個寫實表演。可能會有一些經典文本啊,然後會做很多寫實的作品。可是我最喜歡的劇種,包含從大一進去的時候我就很喜歡的,就叫做即興。
感情戲是罩門 即興劇才是我的路
蓉:你大一進去就喜歡?那個時候好像還沒有那麼紅?
暘:對,那時候還沒有。那時候有個學長就問跟我說,欸世暘來電腦教室,我們系管就是有一間電腦教室,然後播一個影片給你看,他播的就是一個國外叫做朱凱瑞的即興喜劇的演出。然後我就覺得說,天啊,怎麼這麼厲害、這麼有趣,而且真的就是沒有劇本,沒有先寫好的腳本。然後就覺得天啊,這是我很喜歡的,我很喜歡這個劇種。
然後到了大二大三大四在探索寫實劇,要背劇本、要投入角色,然後要感同身受,要哭出來,要淚流滿面,這個我就沒辦法。我背臺詞表演可以,但是你要我哭出來,我真的會沒有辦法。我好像不擅長,就是在表演上可以哭出來的那種人,感情戲是我一個罩門。因為我發現在表演課的時候,班上的同學都已經哭得死去活來。做那個練習有沒有,我們的表演老師叫姚坤君老師,姚老師她就會帶很多練習啊,那大部分都是會做一些想像,比如說,今天你要幫你生重病的家人上山採藥,然後在這個採藥的過程中遇到一隻老虎,然後這個老虎最後吃掉你的家人。那光是這個練習,當然老師會用引導的方式,然後我就很疏離的看著班上的同學哭得跟什麼一樣,因為他們失去了親人,然後無法達到自己的目標。我一個人就傻愣愣的站在那邊說,啊,發生什麼事。我真的沒有辦法太投入到這個狀況底下。這當然就是算是蠻挫折的。
但是呢,姚坤君老師還有另外一門課,就叫做即興表演課。她教的是一個角色,在排練的過程中,或者是在演出的過程當中,你帶著自己的目標,或者是你有一個角色的創造,去做即興的表演,不是寫好的臺詞的那種。然後我就覺得這個才是我的啦,這才是我的戲路,所以我就往這邊發展。那姚老師教的當然是屬於排練的過程,我們的即興喜劇的演出就會是,真的是為了演出的即興,不是排練過程的即興,是舞臺上面真正要即興給觀眾朋友看的這一種。那國外其實是蠻盛行的,臺灣也是最近才有。然後為了要做這件事情,就創立了新生一號劇團,專門做即興喜劇。
蓉:你可不可以跟我們聽眾朋友介紹一下,因為可能很多人還沒看過的話,會直接聯想到現在很流行的單口喜劇,可是你們的即興劇其實是不一樣的。
暘:對,在臺灣呢,目前算是比較新喜劇有3種劇種,第一個就是Stand-up,就是單口喜劇,然後也有那個,比較算是誤會翻譯的俗稱叫脫口秀。那第二個就是漫才,漫才就是來自於日本,那它就是兩個人,Stand-up可能一個人,那即興喜劇就要更多人,這就是第三個劇種。在臺灣,比如說有一些喜劇場合啊,比如說23comedy,或者是卡米地俱樂部,大部分都是這三個劇種,Stand-up、漫才跟即興喜劇,這三個其實我自己覺得就是臺灣最近流行起來的。
差別的話,單口當然就是比較像是講笑話,就是有自己準備好的段子講出來。漫才有人會說是快一點的相聲,那也是一樣準備好的段子,用一搭一唱的方式把它講出來。即興喜劇是建立在有點像是寫實劇的who、where、what這種劇的元素之上,然後在現場根據觀眾想要看什麼,我們馬上把它演出來,這樣子的一個形式。
蓉:你成立的時候是2020年,那時候你們有多少人一起?
暘:那時候大概五、六個吧,但是大部分都是合作,就是像我們這種小團就不太會是真的可以有正式的團員,然後有給月薪啊或什麼的。我覺得大部分都是合作,可能就是導演一個人出錢,頂多有的時候有些團會有製作人這樣。那就是這兩個人,然後根據每次的戲的演出的不同,然後會去邀請不同的演員。那時候就是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演員,都喜歡做即興喜劇,所以我們就會一起演出。
進了戲劇系才知道 厲害的人太多了!
蓉:你剛剛說到說你大一的時候就知道你可能不是很適合我們一般想像的那一種戲劇,可是在小時候,我們接觸到都是這種啊,那是什麼促使你想要去考戲劇系呢?
暘:這個就是高中的時候嘛,活潑好動又愛演這樣。
蓉:戲劇社嗎?
暘:那時候沒有在戲劇社,是在國樂社。但是其實高中不管任何一個社團都一定有迎新送舊或者是寒訓暑訓的那種晚會。那個時候誰會負責表演呢?就是要分配到活動組的。就是大家可以回想一下高中社團的經歷。那時候就是活動組,就要自己想劇本啊,然後自己演戲,所以也是那個時候才比較喜歡戲劇的。那時候是住在臺中,其實以那個時候來講,劇場真的臺北才是最多的,我覺得中南部都沒有什麼能夠真的進劇場看戲的經驗,頂多就是我們講大團,比如說綠光啊果陀啊,或者是相聲瓦舍啊,會有全臺的巡迴,不然其實真的看不到劇場,所以那時候頂多就是知道愛演戲。那知道臺大有個戲劇系,好,就報名了這樣。
蓉:所以其實你反而小時候就很活潑,不怕被觀看的。
暘:不怕。長大了才怕。
蓉:哦,長大有羞恥心了。
暘:真的真的,我覺得這是一個過程耶,某方面也是有一點點動搖自己的自信心。因為大一進去的時候,以為說,自己是不可一世,因為高中的時候你就覺得自己很愛演,就感覺很受歡迎,就好像很OK,但是一到了戲劇系裡面,哇,那裡面才是更多怪人,我就只能這樣講,我覺得大家戲劇系的人或藝術大學的人可能就懂,就真的很多怪人,然後每個人都應該都比你更好動,或是更愛展現,一百倍,你就發現原來自己也沒有那麼厲害,所以那時候也很挫折。那再加上大一大二大三寫實劇的那種失措,就覺得真的是,還好有認識到即興喜劇這個劇種,才覺得說,其實自己愛演或者是喜歡表演的部分,有另外一個地方可以出發。
想讓大家快樂 帶著正能量離開劇場
蓉:雖然你在學校有跟姚坤君老師學到,但後面自己要訓練,那個資源多嗎?還是其實要靠自己?
暘:資源呢,我們全部都看YouTube。就是剛剛講到的那個朱凱瑞的即興秀,他剛好有蠻多的作品,然後也剛好有一兩個網友有翻譯,所以我們就可以很快的知道說,國外的即興劇到哪裡。但現在影片更多了然後包含短影片啊什麼的,就會發現其實國外這個劇種是很流行的,但是臺灣就比較少。那要怎麼演得好看?或者是要怎麼真的去表演即興喜劇?就是跟那時候的夥伴一起創造,一起看著影片研究,基本上是沒有人帶的。
蓉:就真的好像是自己看影片,研究出自己的一套方法。
暘:對。因為那個時候有在做的,臺灣當然有一個比較資深的團隊也有在做即興劇,那我自己覺得我們做的可能就比較不一樣,然後我也沒有跟那個老師學,所以就自己研發。以前都叫即興劇,現在當然也有這樣講,但是我自己覺得我的即興劇是比較好笑的,就是我覺得是以,不是說純搞笑,而是說為了要讓大家可以快樂,離開劇場的時候帶著正能量,所以我就把即興劇再加一個喜這個字,所以就叫即興喜劇。所以我未來的演出我都會說自己叫即興喜劇。
活動公司打來問 才想到自己是客家人
蓉:這次是《新客報到2.0》,上一次有《新客報到》,怎麼會走到有客家這個系列出來?
暘:這個呢就很有趣,在2020年創團之前,其實那時候畢業,2016年畢業就開始做了,那個時候我們講就是有點像是玩票性質嘛。大部分的團體都會先去參加臺北藝穗節這樣子的活動,就先去小試身手或者試試水溫,然後2020年決定創團。到了2023年呢,有一個公關公司或者是說活動公司就打電話過來,他就說劇團有沒有在接客家的演出?我就說沒有,我之前沒有,但我是客家人,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自己是客家人,才回想起自己是客家人。我就說,可是我們是做即興喜劇的,這樣你們可以嗎?因為那個活動公司其實都蠻簡單的,他們就是希望可以找到劇團不同的節目,在那種系列的活動裡面可以演出,那時候是有點類似一個客家的那種文化在巷弄裡的那一種,就是整個臺北會有大概12個區域,陸陸續續有跟客家有關的演出。我就說我是做即興喜劇的,你確定嗎?他說可以啦可以啦,就掛掉了。
那時候距離演出時間還有大概半年的時間,那我就要想,好,如果我要做客家的即興喜劇,我要讓我原本的即興喜劇演員去學客家話呢,還是我找一群本來就會講客家話的人,來學即興喜劇?後來想一想,好像是後者比較簡單,學語言半年有點難。然後我就決定,那我就找一群客家人,會講客家話的人來演即興喜劇。那時候我的朋友叫慈婷,慈婷也是別的工作偶然認識的,我知道她是臺灣戲曲學院客家戲系,我就請她幫我找人,所以她找到了三個客家戲的學弟妹們,後來也因緣際會認識了穎珍,然後也認識我們另外一個學長叫阿拋,張繼泓,也是臺大戲劇系的學長,大家都會講客家話,大家也對喜劇對即興喜劇有興趣,我們就湊在一起,2023年就開始做。然後去年呢,就做一個在劇場裡面的叫《新客報到》,今年就是做2.0。
找了一群客家年輕人 還有客家戲演員
蓉:所以在那之前,他們都沒有在做即興喜劇?
暘:阿拋有,阿拋有在做即興唱歌,然後穎珍在那幾年她開始也有講Stand-up,就不知道為什麼她明明就已經這麼忙碌的一個人了,還想要講喜劇,但她對這個東西是喜歡的。那剩下三個就只演過客家戲,沒演過即興喜劇。
蓉:那你怎麼把你的功力傳授給他們?
暘:這個就是,也不是說真的可以有一套系統啦,如果在使用或者是在這個即興喜劇的形式玩久了之後,也許我可以有自己的一套系統。當然我基本上就是把我之前演出的經驗,還有之前看影片的經驗就直接告訴他們。很有趣的是,我原本以為這是一項大工程,就有點像是花木蘭的前面一開始要唱歌,唱男子漢這首歌的時候,這個不知道是誰,應該是李翔吧,他就說啊,這是一趟艱苦的訓練。我原本以為會是這樣,結果沒有,因為客家戲本身在演外台戲的時候,他們就都是即興的(蓉:對耶,他們是活戲),他們是活戲,他們是怎麼樣,就是老師會說,今天我們要演《三英戰呂布》,你呂布,你是關羽,你是張飛,然後等一下,你們上去,你打他,你打他,然後打打打,你唱一首歌,唱完之後下來,就這樣,說戲,講一下就上去了,然後他們就演完,演完就下來了。所以跟即興劇一樣啊。我們也是先有一個基本的架構,剩下的臺詞全部都要演員現場創作,所以還蠻順手的,原來其實是可以的。
短篇即興喜劇 觀眾給素材
蓉:那比較挑戰是不是變成觀眾提出的東西,要弄進來比較難,因為它就比較沒有邏輯對不對?
暘:就看觀眾啦。有時候我們演出即興喜劇的演出形式就是,我們會問觀眾一個題目,比如說請觀眾……(蓉:你們是不是有分好幾種不同的玩法?),對,我們有好幾種不同的遊戲規則,每個遊戲規則就都不太一樣。比如說有的是旁邊的演員一講「換」,那演戲的人馬上就要換臺詞,直到旁邊的人不講「換」為止。然後有的是會先請觀眾寫好紙條,紙條上面寫任何一句話,演出的過程當中就隨時都要抽出那一句話,然後講出上面,不管觀眾寫的什麼,就把它講出來,然後你要把它合理成是這個角色本身會講的臺詞,然後繼續想辦法把它演下去。每一個遊戲會有不同的規則,我們這個叫短篇的即興喜劇,或者叫短篇遊戲,因為它就很像是現場玩遊戲給觀眾看。每一個遊戲的演出的內容也都是會先問觀眾。比如說,請給我一個職業,那觀眾可能就會講消防員,我們接下來的這個劇情就要跟消防員有關。
蓉:那你有遇過什麼很尷尬,你真的卡住的時候嗎?
暘:卡住倒還好,當然也有。我每次聽到這個問題,其實都有蠻多可以分享的。當然有一個是,比如說我真的不知道這個地方是什麼。我們第一次演兒童藝術節,我們就要求一個地點,人很多的地方,然後就有個家長說蘭城晶英。我們臺上的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個是什麼東西,什麼地方,然後他們就說,哦,在宜蘭的一間旅館。我到現在還不知道是不是有講對,應該是。但因為我們是兒童藝術節,所以臺下的都是親子組成的家庭,那個觀眾一講,旁邊的人都點頭,就只有臺上演員不知道那是哪裡。我們真的不知道這個地方,但臺下的只要親子都知道啊,就是一間親子導向的旅館啊。然後就請觀眾跟我們介紹一下,喔,好好好,就是親子主題的旅館,那我們就演旅館會發生的事情。像這種的也有。
然後第二個比較像是剛才講到在兒童藝術節裡面,我們就不可以聊到色情的東西,我們那時候就講,不論政治、不談色情、不講髒話,這算是演兒童劇場需要注意到的事情。可是即興你有時候就會不小心,你知道嗎,我們有時候就是演一演都會不小心,講個國罵啊,或者是觀眾出一個題目,然後是18禁的,可是又有小孩在現場,那你就要想辦法把它轉換過來。
蓉:感覺你們其實都要有主持人的功力耶,對不對?你接了什麼球,你就是要把它圓過去。但你們要更多的是,你們要在一個戲劇的邏輯裡面。
暘:對,其實就很像廣播節目這樣子在訪問,我們今天有確定要聊的主題,
蓉:可是我們通常不會岔出太多,你們接到的球都會岔出去很多。
暘:我們的對談是沒有寫好的劇本,你要講什麼,我要講什麼,沒有,但是至少就會繼續,那我們會想要岔出太多,主要就是喜劇啦。因為你可以聊聊聊(蓉:無法預料)對,無法預料,那其實那個喜劇的效果就會出來。
觀眾參與感愈強 演得愈爽
蓉:那個成就感就是,那麼難接的球竟然把它圓成這樣,然後大家笑得很瘋狂,當下那個成就感真的應該很大。
暘:對,我覺得這就是劇場演員為什麼還要做劇場的這個魅力,因為尤其是即興喜劇,它更吃觀眾。像講到那個困難,有一年,其實就是疫情嘛,疫情那時候算是半開放劇場,但是大家一定要戴口罩。那戴完口罩呢,觀眾就有一種被保護的感覺,或者是他就覺得好像沒有需要參與這個現場的演出。第二個是我們看不到觀眾有沒有在笑。甚至因為戴著口罩之後,觀眾也不太想笑了,所以那個氛圍演起來是差很多的。我們當然真的是希望觀眾來就是非常開開心心,所以有時候我們也很喜歡在可以喝酒的地方演出。
蓉:大家就會很放鬆。
暘:對,大家就會很放鬆。如果沒有先喝酒,大家就還是會ㄍㄧㄥ ㄍㄧㄥ的,台灣人很ㄍㄧㄥ,哈哈。比如說戴著口罩或者是沒有喝酒,這種觀眾的反應沒有及時回饋的話,你就必須要再稍微硬ㄍㄧㄥ一點,但是如果觀眾的那個笑料是直接噴放出來的,那個成就感就會出來,然後你會演得更好,你會演得更爽。
蓉:那新「客」報到的話,你們就會客語比例比較高,可是當然不能限定一定要懂客語嘛對不對?所以你們就會都要顧到。
暘:我們就會一半一半,因為大部分的客家劇團或客家戲都會上字幕(蓉:你們無法),我們沒有辦法,除非我們找一位政府那種記者會聽打得那麼快的,那還要他會客家話什麼的(蓉:而且那個temple就不對了)對,我覺得就沒有辦法。所以為了要讓大家可以再更快的吸收,我們就會華客參半,在華語的情況下講出一些客語的字,那大家也可以跟著學。
去年是我的客家元年 拾回母語之年
蓉:那題材上呢,你們也會找一些跟客家文化相關的嗎?
暘:有,其實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大概在想,像去年就是我的客家元年,這個應該叫做拾回母語之年。
蓉:其實你本來客語就蠻好的?
暘:欸,沒有,我是去年喔。我本來來到臺北之後就忘記很多了。
蓉:真的嗎?因為我們剛剛短短對話,我覺得以你這個年紀其實講很好耶。
暘:這是去年在講客廣播電臺訓練出來的。(這句是客語)
蓉:可是你小時候有在講,有覺得斷得那麼乾淨嗎?
暘:其實會。
蓉:其實我也有覺得,我離開客台以後,我覺得客語有退步。
暘:因為你沒有在那個環境底下,對。高中來到臺北,就是已經離開臺中了,離開家裡,四年,然後再研究所。要不是那個公關公司一通電話說,來做個跟客語有關的戲,我真的是還不會再拾回這個母語。
蓉:所以去年真的有覺得開始……世暘剛剛說在講客廣播電臺也有主持節目,所以真的就是撿回來?
暘:嗯,就撿回來,因為那時就剛好講客廣播電臺節目也缺一位主持人,所以我就跟她搭了。所以去年不僅是即興喜劇這邊加入了客家,然後自己的事業或者是,工作上啦,也讓客家進來了,所以去年就是我拾回母語之年。
即興劇融入客家元素 還有客家戲版本
蓉:那你們一群剛好都是客家年輕人,你們會去討論,譬如說這次的《新客報到2.0》,大致主軸會想要講到客家的什麼嗎?
暘:因為去年算是我自己有這樣的想法,那大家也都還不知道即興喜劇是什麼,所以大部分是我自己丟想法,大家看能不能夠達到,就有點像是排戲的時候,導演跟演員講自己的理念。我自己是覺得客家的,比如說不管客家電視臺也好,或者是其他的產業,大家都在想著如何讓客家可以跟現代年輕人做結合。我覺得很多客家的團啊,或者是電視臺啊,或者是廣播電臺,只要跟客家有關,大家都在想怎麼跟年輕人結合,那我自己也是。我覺得即興喜劇是可能年輕人或者是,只要想要笑的人都會進來,都可以,就是很一般大眾都可以接受的,那你就要想哪些點是他們可以慢慢學到客家的東西融入進來。
當然第一個可能就是客家話,有一些客家的小單字啊什麼的都可以教他們。比如說我們的遊戲,光是要變成客家的這個元素進來呢,就會改了很多名字。比如說我們有個遊戲叫「超級銷售員」,這個超級銷售員很有趣,他是三個人組成的,然後他有三顆頭,但是他一顆頭一次只能講一個字。比如說他跟大家介紹,第一個人就要講大,第二個人就要講家,第三個人就要講好,就大家好我是誰誰誰這樣。然後呢,他的目標是要在演出的現場賣一個商品給觀眾,這個商品當然就是觀眾給的。比如說要賣直笛,然後直笛有什麼功效,必須要三顆頭,很有默契的把它講出來。
這個遊戲叫超級銷售員,可是到了客家呢,我們有個夥伴就想說,那不然,因為客家的老板叫「頭家」,那它其實跟這個河洛語的是一樣,那個字就會寫頭家,那頭家就有頭這個字了,所以我們後來改名叫做「一個頭家三個頭」。那這個就很有意思啊,光是你把這個劇名打出來,然後在演出的現場跟大家講一下,大家就知道說,「頭家」就是這樣子來的,那剛好這個遊戲本來就有三顆頭,就這樣子結合起來。
那第二個當然就是客家戲的元素,因為我們剛剛講到有三個非常非常厲害的客家戲演員在這裡面,他們是杜柏諭、邱孟姍跟劉富丞。我們有一個遊戲叫做「超級導演」,他就是跟觀眾要一個劇情,我們會現場請大家打開Netflix這個APP,然後請你告訴我任何一個戲的劇情,我們就會先演一遍正常版,然後第二遍呢,可能就是改成諜報片或者是改成戰爭片的版本,就是那個劇情的形式不一樣,但劇情還是要一樣,故事內容還是要一樣。第三次這個導演就會覺得,導演通常都是穎珍在演的啦,她就覺得不對,這樣子不行,不然這樣好了,我們演成客家戲的版本好了。所以剛剛講到的只是一個片的劇情,從一般的版本要演成客家戲的版本。
蓉:所以他們是用傳統戲曲的身段去演?
暘:對,所以就再也不是演什麼三國演義或者是八仙過海喔,是你本來熟悉的現代的某個劇,用客家戲的版本……
蓉:把他們的功夫用在這裡。
暘:對,我就覺得很有趣啊,因為你在外面一定看不到嘛。我覺得這個就是稍微可以跟客家的文化做結合。
蓉:我看到去年你們演出的一些影片片段,大家好像真的是看得很投入很開心。你有收到什麼印象深刻的回饋嗎?
暘:去年是蠻不錯的,大家都覺得蠻有趣的,因為應該沒有人做過這件事情,然後我覺得大家都蠻開心的,我覺得這樣光是這樣就很好了,因為我做這件事情,本來就是希望大家可以開心。然後我覺得對客家人來說,客家人自己來看,他會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是自己在講的語言,然後被這樣子笑料的演出。我其實是很鼓勵那種情侶,比如說一方是客家人,另外一方不是,你就可以找你的伴侶一起過來,反正就跟我一起來學客家話,你聽不懂的部分我可以幫你翻譯。
把自己搞得很忙 不想蹉跎光陰
蓉:聽起來很不錯,你們走出一條蠻特別的路。今年是成團第五年,而且我看你們蠻多戲的耶,很多演出。
暘:就是不想要閒下來,對我來講。但是我的夥伴都會說,你幹嘛把自己搞得這麼忙。因為大部分像我們這種規模的團,其實一年有一齣或者是兩齣,其實就很夠了,我覺得那個能量就差不多了,我就非得要把自己搞得很忙,我就不想要,怎麼講,蹉跎光陰還是怎麼樣。所以我客家的這邊也有在做,然後華語的一般的也有在做,然後還有廣播電臺的主持,就是蠻多案子的啦。
蓉:所以你是會給自己一個目標的嗎?希望自己可以做到什麼程度嗎?
暘:我覺得目標到還沒有到真的很確立,只是我自己想做的是,希望即興喜劇在臺灣可以再更被大家知道,然後以即興喜劇來講,我自己是很有心得的,所以當然是希望可以串聯很多的即興喜劇劇團,然後最後可以用即興喜劇的方式來讓大家開心。我覺得這個是最重要的啦。
蓉:現在這個時代,其實你們這種劇種好像蠻有希望的,你自己有沒有覺得?
暘:我覺得有希望(蓉:好像年輕人蠻吃的?),但是我覺得我自己遇到的困難是還是在行銷的這一塊。我發現,先講Stand-up,跟漫才好了,我覺得大家他們都蠻努力的在比如說曝光自己啊,然後當然我覺得一個人去曝光自己,大家都很辛苦,但是大家也都蠻努力在做這件事情,不管是拍短影片啊,或者是去那種喜劇場合,盡量的有演出,然後盡量的也把演出剪成影片再曝光這樣子。那對我自己來講,因為本來是做劇團的,就有個罩門,就是說不太知道怎麼去行銷,或者是宣傳每一齣戲。我覺得大部分的劇團也都是這樣。
雖然我選擇了一個應該相對來講年輕人或者一般大眾更能夠接受的形式,現在看戲的人坦白講還是很少嘛,不然《火神的眼淚》,或者是任何一個,他們就不用賣票賣得這麼辛苦啦,有的當然是很會行銷,賣票很快,有的這種很純劇場的這種東西,其實大家賣票也都賣得很辛苦。所以我自己覺得看戲的基數真的不多。而且雖然剛剛主持人講的好像說這個形式大家應該比較可以接受,但我大部分看到的是在,比如說影片這種影音平臺,大家已經習慣了,其實不用出門也可以得到一種娛樂的時候,其實很少人會進劇場看戲。這我倒是覺得比較困難的地方。
蓉:就像這些年大家一直在講說被AI取代這件事,也很多從事藝術的人會說,不可能啊,這些體驗沒有辦法被取代。但我都會跟我朋友說,對,我們不會被取代,只是怕大家不要。我不想要這個體驗,就是像你說的,我從影片上看到我就夠了,我沒有想要進到劇場去體驗,我覺得比較怕是這個,而不是被取代。
暘:對啊,還是希望大家都可以多多的進場支持啦。
蓉:就像我們會一起進電影院。大家如果進電影院看喜劇,應該都會有那種感覺,大家一起笑的時候,那個功力其實很強的。
暘:嗯,所以反而喜劇真的是很適合大家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