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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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顆東西落了下來。


  槭瞬間明白茵叫他閉眼睛是為了什麼。在他伸手摀住眼睛的那一刻,一陣強光襲來,伴隨著巨大的噪音,即使槭即時摀住了眼睛,眼前也是一片刺痛的白光,一切事物都消失了,摀住眼睛早已沒有意義。耳邊是無盡的嗡鳴,彷彿蟲子一般深入槭的腦裡。


  槭的腰際傳來劇痛。他聽不到槍聲,只能從痛覺判斷自己中槍了。


  剛才特雷忒是瞄準他的頭部,現在中彈的是腰,很顯然的,特雷忒也被影響不輕。


  似乎有個東西掉在了自己的腳上。


  槭彎腰想撿,卻痛得跪了下來。不過,同時,槭的手也摸到了那個東西。


  特雷忒的槍,沙漠之鷹,.50口徑Mark XIX型。


  裡頭還有子彈。


  槭的手在顫抖。他舉起了槍,對準前方。


  特雷忒在哪?


  「扳機扣動時,空氣中會有股熱風,我想,聰明如你應該能夠察覺。」柴叔的教誨迴盪在槭的腦中。


  既然視覺、聽覺都被剝奪,那只能依靠觸覺了。


  槭臉上的鬍鬚微微抽動。


  一道氣流流過,輕輕的牽引著槍孔指向一個方向。


  特雷忒的身影,此刻彷彿清楚的出現在槭眼前。頭、脖子、心臟……他想瞄哪裡就瞄哪裡。特雷忒似乎還因為閃光彈而痛苦的扭動著,完全沒發現槭已經攫住了他的生死。


  瞄頭吧。


  槭把槍指向特雷忒的頭。只要扣下扳機,大仇便能得報,自己也能從危險之中解脫。茵大概在外頭,她甚至還有時間把自己送往醫院。


  只要扣下去,一切就結束了。


  就結束了。


  這一連串的風波,終將歸於平靜。


  扣下去吧,扣下去吧,扣下去吧。


  但……為什麼猶豫了?


  如果殺死特雷忒,確實可以替柴叔和柴姨報仇,畢竟他自己都親口承認了自己的罪行,哪怕理由簡直可笑。


  但,不可否認的,特雷忒仍是柴叔和柴姨的兒子。儘管他們最終願意放下他,將愛轉移到他們兄妹身上,但他仍是他們的兒子。


  血脈無法分離。


  理論上槭應該是完全不在乎這些的,況且特雷忒還是那個凶手。


  柴叔柴姨也希望我這麼做吧?我該殺死他吧?


  答案了然於心。


  槭扣下扳機。


  特雷忒倒在地上,槭也因為劇痛而跌倒在地。眼前的白光逐漸消失,但好不容易恢復,畫面又開始模糊。


  一隻三花貓俯視著自己,流著淚。


  她的嘴動了動,似乎說了些什麼。


  槭試圖解讀她的唇語——


  ——謝,謝,你。


  槭昏了過去。


  「……出血量很多,需要緊急輸血。」


  「用我的血。」


  「好,那待會就交給你處理了。」


  「這個是柴叔他們的兒子吧。」


  「對,看來小槭沒有打他的要害,只是在他兩邊大腿各開了一槍,讓他失去行動能力。」


  「這小貓咪,我還以為他會毫不猶豫的爆他頭呢。」


  「好了,別廢話了,趕緊把他帶回去。」


  「他呢?」


  「我已經報警了,待會警察會來處理的。」


  「嗯。」


  「來吧,我們回家。」


  一連串的對話如水波般飄過槭的腦海。


  槭倏地坐起,發現自己身處一個純白色的空間。那柔軟但冰冷的白色,很快的讓槭回想起了那一天。


  火災那天,槭也做了這個夢。


  四周好像很多人在說話,對他說話——不,不是對他,是在對槭身旁的某個人。


  ……媽媽?


  槭感到頭昏腦脹,慢慢昏睡了過去。


  嗶——嗶——嗶——


  槭緩緩的睜開眼睛。真實的光澤和材質,空氣的流動,儀器的聲響,都提醒了槭,他回到了現實。


  槭艱難地想移動身體,發現自己的身上和手上都插了不少管子。


  「別動,你的身體還在復原。」一個聲音說道。


  槭微微移動腦袋,只見出聲的那人坐在病床旁邊,似乎在調整著什麼。


  「別怕,你已經回到家了。」她說道。


  「茵呢?他在嗎?」槭沙啞的說,因傷口牽動而有些疼痛。


  「和羽生在樓上呢,這裡是地下室。」她微微一笑。「瞧你很困惑的樣子,你是不是在想為何我會在這?我是不是該重新自我介紹?」


  「……嗯。」槭說道,他的確很想知道她為何會在這裡。


  「好。」她整理了下衣領。「容我重新介紹一下我自己。我是伊格,第一次相遇是在醫院,那時我是護士長。第二次是在兩天前的路邊,我接受羽生的請求,載了你一程。」


  「兩天了?」槭喃喃說道。


  「對,你昏了兩天。」伊格說道。「你一定在想我和羽生是什麼關係。我想,或許,你比較認識我的另一個名字。」


  「什麼?」槭的腦袋試圖理解。


  「我也叫做,E。」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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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人小說】灰色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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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之外,是灰色的。 那些我們看不到的地方,正波濤洶湧著。 那些晦暗的地方,因目光的投射而帶來光。 他們試圖成為白色,卻因為黑色的牽拖,而成為了,灰色。 那就以這灰色之姿,在眼角之外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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