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秩序的代價

第二天清晨，潮濕的空氣中瀰漫著鐵鏽和塵埃的味道，但似乎比往常多了一絲異樣的平靜。昨天傍晚鐵鏽被一個神秘少年廢掉的消息，像野火一樣在隧道區的底層居民中傳開。當林默帶著阿水和小花，出現在那個曾經被鐵鏽霸佔的消防栓旁時，所有窺探的目光都充滿了敬畏和不確定。消防栓周圍的垃圾被清理乾淨，鐵鏽留下的污穢痕跡也被沖刷掉。林默沒有像鐵鏽那樣耀武揚威，只是平靜地站在一旁，阿水負責維持秩序，而小花則幫忙給前來取水的人分配——每人每天可以免費領取維持基本生存所需的一小桶水。「真的…不要錢？」一個頭髮花白、步履蹣跚的老婆婆顫巍巍地問，她昨天就是被鐵鏽搶走金屬片的老人。「基本量免費。」林默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如果需要更多，可以用有價值的廢品來換，價格公道，童叟無欺。」他指了指旁邊一個由阿水看管的簡易秤和標示著兌換比例的木板。人群中響起一陣低低的騷動。免費的基本用水量，這在沉滓區是難以想像的「仁慈」。一些人眼中露出感激，但更多人是懷疑和觀望。他們見過太多曇花一現的「好人」最終變成更貪婪的惡棍。果然，麻煩很快找上門。鐵鏽手下那幾個平時作威作福的打手，在觀望了一陣後， swaggering 地走了過來，領頭的是個滿臉橫肉的壯漢，外號「蠻牛」。「小子，你挺有種啊，敢動鏽哥？」蠻牛語氣不善，試圖用氣勢壓倒林默，「這水，以前是鏽哥罩著的，現在輪到你了？規矩懂不懂？」林默抬起眼皮，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以前的規矩作廢了。現在，按我的規矩來。要麼排隊取水，要麼滾。」「你找死！」蠻牛怒吼一聲，揮起拳頭就砸向林默。他身後的幾個嘍囉也蠢蠢欲動。然而，林默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閃，避開了蠻牛勢大力沉的一拳。他沒有選擇硬碰硬，而是利用對地形的熟悉，靈巧地繞到蠻牛側後方，同時，他從腰間抽出一根不起眼的、細長的金屬條——這是他用鐵鏽掉落的鐵鎚碎片連夜打磨出來的，尖端鋒利無比。在蠻牛轉身試圖再次攻擊的瞬間，林默手中的金屬條閃電般劃過，目標不是要害，而是蠻牛握拳的那隻手的手筋！「啊——！」蠻牛發出殺豬般的慘叫，拳頭再也無法握緊，鮮血順著手臂流下。其他幾個嘍囉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和林默毫不留情的狠辣手段嚇得呆住了。林默沒有停頓，冰冷的目光掃過他們：「還有誰想試試新規矩？」無人敢應聲。他們看著在地上痛苦哀嚎的蠻牛，又看了看眼神如同寒冰的林默，恐懼壓倒了他們的兇性。「帶著他，滾。」林默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幾個嘍囉手忙腳亂地架起蠻牛，連滾帶爬地消失在隧道深處。圍觀的人群鴉雀無聲，看向林默的眼神徹底變了。不再僅僅是敬畏，更多的是深深的恐懼。這個少年，比鐵鏽更冷靜，手段也更狠。但同時，他又確實給了大家一條活路——只要遵守他的規矩。林默看著人群散去，默默地收起那根染血的金屬條。他能感覺到自己心跳的加速，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知道，立威是必要的，否則麻煩會接踵而至。秩序，尤其是在沉滓區，往往需要用恐懼來維繫。晚上，分完食物和水，阿水和小花都顯得心事重重。「默哥，你今天…」阿水欲言又止，他被林默的狠勁嚇到了。「我不傷他，他就會傷我們，甚至殺了我們。」林默平靜地說，擦拭著那根金屬條，「在這裡，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小花抱著弟弟，小聲問：「默哥，我們會變成像鐵鏽那樣的人嗎？」林默的動作頓了一下。他看向小花清澈但帶著恐懼的眼睛，又看了看懷裡熟睡的小寶，心中某個角落似乎被觸動了一下。他沉默片刻，才緩緩說道：「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只要我還在這裡，就不會讓你們像以前那樣活著。」他沒有說更多。他知道自己正在改變，變得越來越適應這個世界的法則。他甚至能從掌控秩序中，感受到一絲冰冷的快感。但他還記得那些死去的鄰居，記得數據棒裡的秘密，記得仰望「天穹區」時那種刺骨的恨意。他不能沉淪在這裡，不能滿足於做一個沉滓區的「水霸」。他走到隧道一處相對開闊的平台，這裡偶爾能透過通風口的縫隙，看到流金城上層那永不熄滅的、虛假的星光。他拿出那根加密的數據棒，再次審視著裡面那些碎片化的信息。他知道，這些線索還遠遠不夠。他需要更多信息，需要爬得更高，才能觸碰到陰謀的核心。控制水源只是第一步，一個讓他能暫時站穩腳跟，積累微薄資源的據點。但他的目光，早已越過這片污穢的土地，投向了那座燈火輝煌，卻也更加黑暗的慾望階梯。他握緊了拳頭。是時候，為離開沉滓區做準備了。他需要找到新的「老鴉」，或者說，找到一條通往「蜂巢區」的路。這一次，他不再僅僅是為了活下去，更是為了…復仇和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