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初歇,空氣中仍殘存著些許潮濕的幽香。農園裡,玫瑰紛紛垂首,宛若向春天行最後的告別禮。前些日在農園裡栽植的玫瑰,在這一場季節更迭中完成最後的絢麗,含著餘韻的雍容,向春天辭世。大紅色的,桃紅色的,粉紫色的,淡白色的花瓣紛紛墜落,鋪展出一張流光溢彩的地毯,如落英繽紛的詩篇,靜靜訴說著生命的流轉。而在這片美麗的離別之境中,唯獨一株鵝黃色的玫瑰仍堅毅挺立。
然而,它的花緣已沉黑,歲月的指尖悄然落下,輕觸著枯萎的印記。這株黃玫瑰彷彿在呢喃著泰戈爾的詩句:「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它不悲嘆自己的凋零,而是將自己化作一抹黃金般的餘暉,在歲月的琴弦上,奏響最後一曲動人的絕唱。
猶記得公路花園裡賣我玫瑰的農場大叔對我說:「玫瑰凋謝之後,就該果斷修枝。那些剪下來的枝幹,切成一段段插入土壤,來年,會再度抽芽。他笑了笑,眼裡映出無數回春的景象,「向死而生,是花木的智慧,也是人生的哲學。而你買了一株,可以變成五株,很值得的。」
人生何嘗不是如此?四季更迭,榮枯無常,終點往往只是另一個起點。即便繁華落盡,亦不必長嘆;只要根尚在,便仍有再度茂盛的可能。余光中曾言:「生命的意義,在於燃燒自己,照亮別人。」黃玫瑰未曾悲鳴自己的凋零,而是將自身的光與希望留存於土壤之中,準備迎接下一次的綻放。
微風輕拂,那抹黃玫瑰的花瓣終於悄然墜落。但在大地深處,它的根仍然緊握著春天的約定——它知道,自己並未消逝,而是在時間的溫柔懷抱中,靜候另一場絢麗的盛開。
@ 麻吉完稿於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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