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馬汀・艾克哈特(Martin Eckhart)
職銜:北約北方聯合指揮部 第21步兵團 中校
國籍:德國
受訪時間:Z+4年2個月
地點:新布拉格難民營-軍事指揮諮詢處臨時庇護區
其他備註:受訪者為歐洲末日爆發初期,參與「漢堡市區清除任務」的倖存高階軍官。其證詞揭示了當時前線戰事的慘烈景象、軍隊的潰敗以及難以言喻的絕望。
在新布拉格難民營一處簡陋的臨時庇護區內,我見到了馬汀・艾克哈特中校。四年多的時間過去了,但末日的陰影似乎仍未從這位德國軍官身上褪去。他身著整潔但略顯陳舊的軍服,軍靴依舊擦得一塵不染,挺拔的坐姿彷彿已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然而,他的雙眼卻如同兩泓深不見底的寒潭,時不時閃過一絲痛苦和迷茫,彷彿他的思緒仍然停留在那個血腥的漢堡,那場讓他終生難忘的戰役。他的下巴蓄著短短的灰色鬍渣,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濃重的北德口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充滿了壓抑和難以言說的沉重。他來自已經淪陷的柏林,那座曾經充滿活力的首都,如今在地圖上已成為一片無法辨識的灰色區域。每當他的目光觸及「家」這個字眼,總會下意識地避開,彷彿那是一個被詛咒的詞語,承載著無法承受的痛苦記憶。「我不是英雄,」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如說“我只是不想讓我所記得的那些真實的景象,被後人輕描淡寫地總結為幾行字的『戰術失誤』。”那一刻,我知道,這將是一段充滿掙扎和痛苦的訪談,但正是這樣倖存者的聲音,才是我們必須記錄的、最真實的歷史碎片。
中校先生,您是第21步兵團的副指揮官,當時負責協調北德漢堡地區的封鎖與清除任務。能否談談您對當時前線情勢最直接的印象?那與官方報告中輕描淡寫的描述有何不同?
(馬汀・艾克哈特緩緩地搖了搖頭,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他的目光游離不定,彷彿在竭力壓制住一段即將爆發的痛苦記憶。)
「『封鎖』?『清除』?」他重複著這兩個詞,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彷彿生怕驚擾到那些早已沉睡的亡靈,「那根本不是什麼封鎖,也不是什麼清除……那是一場徹底的屠宰。而我們,那些身穿制服、肩扛鋼槍的士兵,只是被毫無防備地推進屠宰場的牲畜。」
屠宰場?中校,您的意思是,當時的情況已經超出了軍隊的應對能力?您和您的士兵們感受到了怎樣的無力感?
(短暫的沉默如同沉重的鉛錘壓在空氣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乾裂的嘴唇微微顫抖,似乎想爆發出一句憤怒的咒罵,但最終還是強行嚥了回去。)
「你無法真正理解那種感覺。」他終於再次開口,聲音變得壓抑而斷裂,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破碎的記憶深處艱難地挖掘出來,「我們是德意志聯邦國防軍,我們接受過這個世界上最嚴格、最專業的軍事訓練,我們熟稔各種精密的戰術模組,擁有豐富的聯合作戰經驗。我們裝備著最先進的HK416自動步槍、MG5通用機槍,我們配備了閃光彈、煙霧彈、槍榴彈……我們曾經自豪地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我們所預想的,不過是另一場城市恐怖襲擊、某種狂熱的宗教極端分子引發的暴亂,或者是由於失控的藥物實驗造成的騷亂——這些都是我們曾經處理過的局面。在我們的經驗裡,人,即使再瘋狂,也會被槍聲震懾,會恐懼死亡,會選擇逃跑,會舉起雙手投降,甚至會試圖談判。即使是最頑固的恐怖分子,在面對死亡的威脅時,也會本能地畏懼。」
但您在漢堡面對的並非人類?那是什麼樣的景象?您和您的士兵們當時感受到了怎樣的恐懼?
(他緩緩地抬起頭,眼神卻變得異常空洞,彷彿他的視線穿透了我,看到了那些永遠無法抹去的恐怖景象,他的話語像是在背誦一段早已深深烙印在他腦海中的記憶。)
「但那不是人。他們不會高喊任何口號,他們不會留下任何活口。他們沒有任何邏輯可言,沒有任何人類的情緒,更沒有絲毫對死亡的恐懼——你用子彈射穿他們的身體,他們的腹部被撕裂開一個血淋淋的洞,他們仍然會像野獸一樣瘋狂地撲上來撕咬你。你用炸彈炸斷他們的腿,他們甚至會用殘缺的肢體在地上爬行,也要向你靠近。」
「他們……」
(他突然停住了,痛苦地低下頭,用顫抖的手緊緊地按住自己的額角,那是一種近乎失控的痛苦表情。)
「他們不會後退。你知道嗎?無論我們傾瀉多少火力,他們都不會因為槍林彈雨而撤退。他們根本聽不到任何命令,他們的眼中沒有恐懼,他們的大腦裡沒有生死的概念。我們面對的不是敵人,而是一堵會移動的牆壁,一堵由腐爛的血肉、尖銳的牙齒和鋒利的爪子構成的死亡之牆,它冰冷、無情,並且永不知疲倦地向前推進。」
一堵不會後退的牆壁……這聽起來令人難以置信。當時您的士兵們是如何反應的?他們是否曾質疑過自己所受的訓練和信仰?
(他嘴角扯出一抹苦澀至極的笑容,眼中充滿了深深的自嘲和無盡的疲憊。)
「我是西德出生的孩子,我的父親曾經參與過柏林牆倒塌後的軍事重建工作,他用他的一生教導我什麼是紀律,什麼是榮譽,什麼是作為一名軍人對人民應盡的責任。可我們在漢堡的街頭,在那些曾經充滿生機的街道上,傾瀉了成千上萬發子彈——數不清的子彈——那些東西卻依舊像潮水一般湧來,毫無畏懼地向前爬行。我的士兵開始哭泣,開始驚慌失措地四處奔跑,甚至有人絕望地舉起自己的槍,對準自己的頭顱扣下扳機。你知道我的連隊裡,一個年輕的副排長是怎麼死的嗎?」
(他猛地抬起頭,雙眼佈滿了血絲,聲音因為極度的痛苦而變得沙啞。)
「他端著MG5通用機槍,在一個狹窄的街角瘋狂地掃射了將近兩百發子彈,直到槍管因為過熱而開始冒煙。就在他換彈匣的瞬間,兩個穿著骯髒的幼稚園制服的… 東西… 像野獸一樣撲倒了他。他甚至沒有來得及開出第二槍……他或許在最後的0.5秒裡,仍然抱著一絲希望,想回頭看清楚那究竟是不是人類。就因為這短短的遲疑,他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他遲疑了0.5秒……這短短的瞬間,卻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這是否也反映了當時戰場上那種令人窒息的恐懼和混亂?您作為指揮官,當時又是如何控制局面的?
(短暫而令人窒息的沉默再次降臨,馬汀的手指不停地在冰冷的折疊椅扶手上焦躁地摩擦著。)
「我們從未被訓練來對付這種東西。這根本不是一場傳統意義上的軍事行動,這是對人類文明的徹底終結。你以為憑藉那些在模擬戰場上演練過的戰術,憑藉那些旨在瓦解敵方指揮鏈的策略就能贏得勝利嗎?大錯特錯。這些東西根本沒有任何指揮系統,沒有任何可以被我們利用的弱點。你砍掉它們的頭顱,下一秒,另一個仍然會張開血盆大口,朝你撲過來撕咬。」
(他猛地握緊了拳頭,整個身體都因為回憶起那些恐怖的場景而變得緊繃。)
「我們不是輸在武器裝備的落後,也不是輸在士兵的膽怯和懦弱——我們是輸在對我們的敵人一無所知,我們根本無法理解我們所面對的是什麼。我們只是被那些坐在後方,遠離戰火的安全地帶,高談闊論著『戰術調整』的官僚們,當作填補缺口的沙袋,用我們無數士兵的屍體,去延緩那場註定到來的崩潰。」
您剛才提到了後方的「戰術調整」。作為前線指揮官,您如何看待那些遠離戰場的決策者?您認為他們真的理解前線士兵所面臨的絕望和恐懼嗎?
(他緩緩抬起佈滿血絲的雙眼,直直地看著我,聲音幾乎變成了壓抑的低吼。)
「而那些坐在後方,在溫暖的辦公室裡,輕描淡寫地說著『戰術調整』的傢伙們,他們又有誰真正開過一槍?他們知道漢堡街頭瀰漫著什麼樣的味道嗎?那是鮮血、冰冷的水泥灰、以及燒焦的人肉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嘔的氣味。那種味道……它已經深深地滲入我的骨髓,恐怕我永遠也無法將它徹底洗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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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列索引: 《喪屍事件簿-Zombie Interview Files》ZIF-008 📌更多倖存者證言與內部記錄,持續更新中——這場災難的真相,需要我們共同拼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