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墜跌而下。 事實高樓的風阻,還將我帶在外。我只是看著樓底下的光景,幻想我已粉身碎骨的模樣。 早發性老年癡呆、精神分裂、神經病、瘋人病,還是新得來的一個詞:思覺失調症,它們皆代表不了我。 那麼什麼才是我呢?反正我就要死了。 當我變成肉泥,或許形容得誇張了點,我的所有也都肢解了,包括煩惱、痛苦、無邊無際的神經痛? 所以我要勇敢的跳下去!說來真可笑,我不是「勇敢的」活下去,而是做了一般人不敢做的跳樓。 這世上根本不會有人懂我的痛,因此活著沒意思也沒意義,還是早點讓我見見神吧!跟祂說這輩子的我活像廢物,來生換一個金湯匙出生。 其實金銀什麼出生我都不稀罕,我只願擁有健康的身心,好使我足以拿它們來奮鬥一輩子。 此生無緣,來世再見。 這次真的要飛起來了——飛向無拘束的天空。飛向廣闊無垠的地獄。飛向終結。飛向肝腦塗地。 我躍入光耀之中,無預警探臉的太陽,撫摸著我的後腦。 它將我抱起,可惜平時也從沒人接住我,從來沒有!金芒中,是我的淚水,換來祂微笑的臉龐。 閉上眼,滾滾淚水洗面,剩下不甘與平靜與我作伴。 再沒有人會知道我了。…… 「嘿!抓住我!」 什麼?!你是叫我hold住嗎? 但我的情緒就是hold不住了,我潰堤了,於此才發現淚流滿面。 而那個看著我涕泗橫流的臉,隨著不肯輕放,使我目光挪向下面的手,他也是病人?有戴醫院手環。但力量之大,我感覺一步一步被拉回。且那隻手爆筋了,這一定很累。 回到平台面,一半驚恐,一半剩憤怒,我似平凡人皆有的反應,惡狠狠瞪去質問。 病人先生我根本不想配合你,是你硬拉我上來,我要告你妨害生死自由罪……縱使全部想像都是我死鴨子嘴硬。 我看到了他苦笑的臉龐,說著:「因為我發現妳不搭電梯,接著又一路往上爬,原本不想讓妳發現我在跟妳,但是妳又把鞋子脫到鐵門邊……」 我似笑非笑,你為什麼……為什麼你偏偏要發現? 我的苦淚流下了人中,因為不覺間已把頭抬起。 陽光拂上他半臉,一側陰一側陽,然而他的笑卻是純粹的、全然的溫暖。 什麼啊神明大人,你派了使者來了嗎? 「我是春,這是我的代號。」 他手掌心散發淡淡熱氣,看著這些,我的淚一分一秒乾去,我重新想,一個笨笨的人啊……?卻又不免發現,人世的我,開始與面前的男人有了交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