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我嘗試堅持靠自己的力氣維持平衡，卻仍不爭氣貼到她肩上。「妳要去找『他』喔？」
她用力一挺，重新調整重心；接著用空出的手拿手機，看了看時間：
「這麼晚了──大概吃完晚餐、逛完街，他就送人家回家了。」
回誰家？我卻不好意思問。
我知道這樣問多失禮──儘管我更想故意這樣問，想看她如何應對這種毫無道理的刁難……以及她的表情──
卻沒勇氣惹惱如此善待我的「酒家女。」
「不……不好意思……」我難為情地吞吐。
「嗯？」
她假裝不解地哼聲。
我不相信她沒聽見──透過背脊傳遞的溫暖，讓我深深感受她的誠意。
這窩心的舉動令我備受煎熬。
「跟你很聊得來耶。」
她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
我知道她只是在哄我──我對自己剛剛在包廂內的魯莽舉動感到後悔不已。
「我也這樣覺得。」我硬著頭皮，在舞曲結束前，想辦法撐完，「跟妳聊很開心。」
她招手。
隱隱約約，我見著遠處的計程車──車身溶解在散射開的信號燈之中，變得朦朦朧朧──緩緩駛近；她重新站穩，往上一用力提起我的胳膊。
「呃等等──」我早已用罄底牌，深知沒有資格再對她提出要求。
「你的車來了──有沒有什麼東西忘了呀？」
她簡單摸索一回，示意：我都幫你看得好好的。
「那妳怎麼辦？」自尊不允許我留她一人下來。
渾身酒氣如我，很難逞強硬裝紳士就是了。
「別擔心，我可以招另一部車。」
但我渾身癱軟，實在無法坐挺、只能半倒臥在計程車座位上，向糊成一團的空氣划拳、揮手。
「別鬧了──這邊有空位──一起坐？ Share車資？」
忽然想到我口袋裡剩的錢不多。
「不行！」
她一手壓著我的肩膀，另一手托起我的下巴，輕聲說：
「不行。」
「你要快點回家。」她瞇眼，低聲說：
時間到了。
渾身輕飄飄的。一時讓我誤以為泡在水裡。
透過後視鏡，看見司機大哥有點不耐煩瞪著。
「之後我可能會想再去一次……」
我卻不確定該不該繼續逞強。
是不是會讓自己更難堪，甚至讓她的溫柔付之一炬？
「有沒有……機會？」
她默默從小包裡取出一張摺好的紙，並用小指沾了一下嘴唇，而後抽出原子筆，寫下一些東西；然後，沿原來的摺線摺回原貌。
我企圖撐起身子，卻差點向前傾倒跌出車子；她恰好扶住。
她一使力便把我順勢推回後座，傾身靠到我身上，貼心替我摺好西裝外套領口。
「之後 ……」
她湊近耳旁，用送氣音低語，同時將小紙片置入我的手心。
「聯絡？」
隨後將門帶上。
移動中的車子搖搖晃晃的，我差點以為自己會吐出來。
為轉移注意力，我看著窗外流過各種顏色、閃閃爍爍的亮光。
好奇她寫了什麼，我小心翼翼張開紙片──
應是她手機號碼與私人帳號。
我翻過紙片，皺起眉頭仔細一看：
角落遺下一顆倒過來的紅桃。
（下一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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