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機稍微查了一下可能暫居的據點,找到西門町附近一家超級便宜青旅:每晚500,有免費Wifi。
扛大包小包橫越半個台北市。
在捷運上接受友善市民們的側目。
抬頭,捷運廣告印著:Bright台北,不來後悔。
我氣到差點寫信去市民信箱投訴要求下架這種上古級的低級老人諧音哽──但我不知道市民信箱網址;從來不關心這座城市的市政什麼的。
作為一個外鄉人,我不在乎城市要怎麼發展。
北棲人沒資格管天龍人怎麼治理他們的城市。
「不來後悔」字旁是市長與可愛網紅搭起愛心拱橋的合照。
市長是誰?
作為棲息北市的人多少還是知道市長是誰這點常識。
不知道這位市長的政績。作為一位沒有在地戶籍也沒有投他票資格的北棲人,實在不能再強調自己多麼不在乎誰或誰當市長或做出啥貢獻──
「反正草包不分黨派。」
出站時,西門町湧入大量人潮。我則與觀光客和放課後學生跟穿著新潮、衣著古怪之人們推擠前行;幾個熱中政治、站在街緣宣揚理念的人士,對撞與他們意識形態明顯對立的異議份子。
近年來,多了許多穿國旗裝的中老年人。他們很愛在街頭閒逛,但高舉的手板卻是宣揚「兩岸一家親。」他們高呼「我們要給下一代更好的生活──」這些人或多有房產,或早就在領退休金生活。
事實上,年輕人還在辦公室或騎機車在馬路上跑。
他們或許不知道:上個路口剛發生車禍,是送餐的外送員因逆向被對向來車迎頭撞上。
到達青旅,在櫃檯確認身分後拿到磁卡,我拖著大包小包,將整個人塞入電梯,通過狹窄走廊,來到通舖門口。
唯獨那些稿件──噢,我第一次想斷捨離,澈澈底底丟掉這些沒用的垃圾,就是在設法將所有從舊租屋處帶來的雜物,跟更多垃圾,一齊拖進青旅窄到不能再窄的房門。
最後還是沒勇氣揮別這些花時間丟到紙上的字符所堆起來的廢紙。
興奮不已──好啦,言過其實了。
我試著看淡整件事。
畢竟,這不是我的錯;會有這般下場,全是那年年漲租的老女人的錯。
上鋪一張床加床底一半的空間(我和下鋪「室友」協商一陣才換到的條件。他本人晚上才回房就是了。)
少了床底空間,我只能將物品暫時擱在床鋪腳底那側,靠牆的內側堆一排背包、衣物、電腦包──所幸尚能容納一個人身──蜷曲在床上。
心想:大概只比原住處的床差些,應該忍受得過去。
睡覺時就緊抓著隔欄,就不怕掉下床。
我下鋪室友,聽說──我有極佳聽力,時常(當然也是無心之舉)能側耳聽到別人透過手機、平板或筆電通話的內容,無論是與戀人濃情蜜意傳情,與老闆嚴肅談公事,或是複雜的家庭事務與親戚間的矛盾、糾結,還是與好友聊天打屁,諸如此類的談話;而我必須澄清:我絕無偷聽的意思,也沒這種癖好──
只是想說明「這種通舖臥房毫無隱私可言。」
這位不怕隱私曝光的男士,顯然,是位社交生活豐富的有為青年。
目測應該小我五、六歲──大學生或剛畢業的年紀(如果他有念大學的話。)
啊,年輕很好,身強體壯,下面硬梆梆──不、不,這不是臆測,我親眼見證他極強的繁殖能力──何其有幸!
他並不在乎上鋪有位剛失業、口袋沒錢,且剛被前房東趕出來的廢物青年,像根廢柴──他褲襠的小小木柴,聽著女方淫蕩的叫春聲,也偷偷挺立起──倒在床上等家裡送錢救濟……
他就,泥溤,放飛自我在下鋪跟小女友搖起來、搖起來。
不要問我他怎麼在下鋪搖起來、搖起來──他就有通天本事!
考量考量我的窘境──上、下鋪連著搖晃就算了──小小草腫痛得厲害,我又不可能……你知道的嘛……又不可能「動手玩創意──」
天公伯唷──我只能僵直著身軀,向上蒼祈禱那男的可以快點「繳械。」
我邊回想起我大二、大三的時候社團來了個神正點的小學妹──她身材真的──holy dayum──我那時候每次需要「動手勞作」的時候幾乎都會用想像力,將「女優」的臉換成她的臉──邊想像她跟後來交的男友「互動」的情形──
噢,我後來就不去社團了──Who cares—ain’t nobody giffa damn ‘bout someone else’s girlfriend getting porked by some punk—I don’t giffa damn—Whatever──
唯有一點……是讓我挺介意;我豎耳傾聽,驚覺女方的激情、厚重的鼻音,和「稍早與他用電話傳情的」那位女性的細柔嗓音大不相同。
我很快意會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要去了、要去了──」她放聲叫喊。
去哪?到底還可以「去到哪裡?」
隔天一早,下鋪一通電話把我吵醒。
我一點也不生氣,反倒抱持看好戲的心情。
享受多采多姿性生活的青年,在「女友」的召喚之下,便匆匆忙忙穿好褲子、收拾行李──我甚至來不及跟他禮貌性握手道別──倉皇逃離。
下個室友很快就遞補進來。只是這次我打死不讓床底空間。
他本人慈眉善目也沒跟我抬槓就是了。
唯一值得抱怨的是:他半夜會用手機看成人影片。
我怎麼知道?
他不帶耳機明目張膽放出來看,螢幕亮光讓我無法入睡。
我只能閉眼睛,聽演員奔放的聲音演出,與他「辦事」時上、下舖連動搖晃。
但難熬的夜並未持續太久。
他兩天後就走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兇神惡煞的傢伙。
懂得察言觀色又待人和善的嫩草,主動讓出三分之二的床底空間,容他不放置任何東西。
(他表示:靠枕頭那面的底下放東西會讓他睡不好。)
睡眠可是大事呀!小的必然不遺餘力為您打造舒適睡眠環境。
這沒什麼,小弟最懂得與人和平相處,要我委屈迎合別人相當容易。
唯有一點,讓我生理上無法接受。
這位面惡但心善(我假定如此)的大哥睡到一半就開始打呼了。
我注意到別床的住客受不了,紛紛戴起耳機。
有的索性不睡,躺著滑起手機。
滑手機?我才不會做這種打擾人家睡眠的陋習。
我只是撐開眼皮,瞪著被許多手機藍光打亮的天花板,頓時像極因都市光害而顯得無星塵點綴的夜空,默數距離三十歲生日還剩多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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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突然震動嚇得差些閃尿。
原來是陌生簡訊。
這不是很可笑嗎?當你正經歷人生劫難時,它卻像戲謔一樣,又來「剾洗」落魄的你。
想做,沒伴;想要個伴,沒緣;緣分到,沒閒;真正閒下來,沒錢。人生真難,不斷重複這種迴圈,直到胯下漸漸抬不起頭,也像它的主人一樣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再能抬起頭。
當下唯一能做的真的只剩等待,等待時間慢慢流淌,任憑時光將青春一點一吋自身上刮削下來,直到剩下老朽、皺巴巴的臭皮囊。
為什麼要來受罪?──這一切都不對勁──不是我的錯──後悔為什麼不去網咖,還要花每晚500住這種破爛地方──跟一群不認識的陌生爛人擠一間令人窒息、空調很冷的小房間──算了,沒什麼值得拿出來抱怨的。
要怪罪的人太多了,不如怪天吧
不啻是想爭取一張容身的床,讓自己還像個人──維持人基本的尊嚴。
就算眼皮闔上即永遠闔上,也不想:闔眼的冰冷軀體被人發現時,是倒在電腦桌前、橋下,或草叢間,墊著厚紙箱或報紙之類的。
但每晚500的開銷對目前的我來說亦是沉重的負擔,自是不可能久留。
況且,無法忍受每天換「室友」──
鄭重聲明:他們根本不是我朋友。
(下一小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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