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的另一端充滿了歡樂與喧囂，如果是往常的話，我大概會對此感到厭惡吧，畢竟我還是比較喜靜的，不過現在，更多的是感到溫暖。
熱切的情感即使透過話筒，還是感染了我浮躁的心情。
「嗯……幫了大忙了。」我由衷的回答。不過，歡樂的氣氛沒有維持多久，芷韻馬上就冷靜了下來，對著我喊話。
「阿、阿龍同學！」
我有些好奇的開口：「我在，怎麼了？」
她語氣裡滿是緊張的喊道：「剛才、剛才我要說的話還沒說完，接下來我要說的才是這通電話的重點。」
我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雖然不太明白有什麼事情是比確認了那些人的身分還要重要的，但還是馬上調整好了心理狀態。
「好的，你說，我聽著。」我禮貌的回應著芷韻的提醒。
話筒另一邊發出了明顯的吸氣聲，這才開始解釋：「厲家主的個性十分極端，他手下的這幾名親信被殺的事情一定會引發他的報復。」
聽到此處，我了然的點著頭回應道：「可以理解。」
「你不理解。」聽見我的回答後，芷韻更加緊張的警告道：「以前，有個新興的中型幫派不小心得罪了厲家主，起衝突的過程中殺傷了一位親信，導致對方半身癱瘓，厲家主沒過幾天就把那個中型幫派的人都殺光了，還是殃及家屬、鄰居的那種，你懂我要說的意思嗎？」
芷韻語重心長的描述著她的擔心，我也開始思考起了這個消息對目前情況的影響。可想了會後，我還是有些不太能理解芷韻擔心的點在哪裡，畢竟，跟我們無關呀。也因此，我也就直接的把這個疑問給問了出來。
「果然，你還不明白我想說的。」她嘆了口氣，語氣中滿滿的都是無奈。
「詳細說說？」我虛心請教道。
「雖說目前看起來，這件事情跟我們無關，可那是看在我們的角度。」
這話一出來，我就懂了個大概了，馬上搶話道：「你是認為，厲家主那邊會把我們也記恨進去。」
「是也不是。」芷韻擔憂的補充：「或許他早就記恨我們了，就在之前破壞他計畫的那時候。」
「嗯～有道理。」我理解的應了聲，然後催促道：「繼續。」
「不管怎麼樣厲家的倒台有我們的一份，不管那兩個厲家的親信是怎麼死的，我們或多或少都會被遷怒到。」
「可，如果他們知道兇手是誰呢？」想著目前我方手上能用的籌碼，我試探性地開口。
畢竟芷韻只知道死掉的那兩個人的身分，而不知道我這邊掌握著事情的始末，如果利用好這一點，不就能讓兩邊狗咬狗了？
「效果不大。」芷韻十分遺憾的嘆了口氣：「你不懂厲伯伯的瘋狂，這件事情就像是在他身上捅一刀一樣，他是不能容忍了，他唯一會做的，就是把所有看不順眼的人全都拖下水，最好沒人能好過，他才可能會罷休。」
我皺緊眉頭有些厭惡的吐槽：「還真像隻瘋狗。」
「是啊。」芷韻有些無奈的笑著補充：「他以前的外號就是厲瘋狗。」
「……」我撇了撇嘴，有些不屑的翻了個白眼。
得了，還真是名符其實。
想通了芷韻她們的想法後，我這才開口：「所以你們才會打電話來確認我的安危？怕我會率先被盯上？」
「我覺得你可能早就被盯上了。」一直都安靜的守在一邊的娃娃姐這時突然插嘴道。
我有些不解的向她開口：「這是什麼意思？」
「呃……」聽了我的問題後，芷韻有些尷尬的噎了一下。
娃娃姐可不會管芷韻尷尬不尷尬，直接就挑明了說：「正天盟這幾天的大動作太明顯了，連我們林家都察覺到問題了。」
話沒說完，我馬上就理解了娃娃姐要說的內容。
「所以，果然早就被對方掌握住行蹤了？」我很自然的接過話頭。
「我覺得是這樣。」娃娃姐也很坦白地承認了我的猜想。
當然，這一切也都是基於目前所知道的訊息做出的假設。
可連對正天盟都沒有過多接觸的林家都能察覺到異樣的狀況，厲家還有莊氏那邊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們只是被削弱了而不是廢了，要藉機搞個幌子也是正常的反應。
不過，想到這裡的消息已經暴露了出去，我馬上連想到了另一個方向，緊張的關心道：「那你們呢？芷韻的行蹤也被察覺到了嗎？林家那邊會不會有危險？」
如果說，正天盟最近這段時間的部屬被對方的人盯上的話，那芷韻離開正天盟的時候，會不會也……
在我問完後，娃娃姐馬上安撫道：「放心，她沒事，她來的時候對方的人應該都還在正天盟的總部附近，應該還沒把人手鋪開。」
聽到娃娃姐的回答後，我有些不解的追問：「你們怎麼確定這一點的？」
這個回答一聽就能察覺到疑點，光是怎麼知道對方的人手分布狀況，還有時間點就是個問題了，更不用說，掌握了整件事的緣由的我們都來不及掌握對方的身分，也不知道對方的人手分布，為什麼娃娃姐這邊反而這麼清楚。
要知道，我們也是最近才發現莊氏也參與其中的，那娃娃姐的消息又是從何而來？
娃娃姐自己應該也清楚，如果只是為了要讓我安心的話，拙劣的回答一定會引起我的追問，可她還是這麼說了，那麼就表示，她們應該是掌握了什麼消息，所以才會這麼有把握，覺得這個說法可以說服我。
「還記得那天晚上嗎？」電話那頭，娃娃姐的聲音很是溫柔道。
「哪天？」我苦笑著反問。
女孩子就是這點不好，有事總讓你猜，有些時候還真能利用聊天時的前後文去做推理，可我剛剛跟娃娃姐談的內容，根本就沒辦法讓我推理出什麼呀。
「就、就是……」十分罕見的，娃娃姐變得有些支支吾吾了起來。
「就是？」我耐心的等待著對方開口。
「就是相親晚會那晚……」娃娃姐那邊的聲音越講越小聲，到最後變成了不清晰的囁嚅。
原來是在說這個……我無言的聽著話筒那頭幾乎變成蚊子聲的解釋，有些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
說是這麼說，但為了不讓娃娃姐繼續害羞下去，我還是體貼的打斷了她。
「我還記得，可是，怎麼會突然說到這個？」
聽到我這麼問之後，娃娃姐這才有了點精神，說話的音量也提高了些：「那天你不是讓我小心莊瑞嗎？」
「對……」我爽快地承認，但突然理解了什麼，趕緊反問：「所以你去調查他了？」
「嗯。」娃娃姐尷尬的應了聲，然後委屈巴巴道：「小安，對不起。」
「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莫名其妙間，我被這突然其來的道歉搞的一頭霧水。
「他、他不像是我印象中的那樣……」娃娃姐有些慌亂的解釋著。
「沒事，我都知道的。」明白娃娃姐心情的我同時也有些複雜的安慰著她。
畢竟是小時候的玩伴，當知道對方的情況跟自己預期中的有落差的時候，就會像娃娃姐現在這樣，更不用說，莊瑞還是往壞的方向偏去的，那種感覺其實跟背叛也沒什麼不同了。
著急忙慌的娃娃姐還在努力的向我解釋：「可是、可是我也因為這樣誤會了你……」
「那又不是你的錯，你也是被騙的。」我強勢的打斷了她的解釋，直接蓋棺定論。
對於娃娃姐的內疚，說真的，我不太能理解，明明她也是被騙的，而且說實話，那時候她也只是不相信我的說詞而已，還真沒必要對我表現得這麼誇張。真正有問題的是莊瑞，那這份錯誤理應就是該算在莊瑞身上，娃娃姐沒事攬什麼責任？
為了不讓她繼續鑽牛角尖，我只好趕快轉移話題道：「所以這段時間裡，你調查到了什麼？」
「我知道的其實不多，而且，莊瑞比我想像的還要狡猾。」
「喔？」我有些意外的問道：「連你家都查不到？」
「也不是說查不到。」娃娃姐的聲音裡有些無奈：「而是他背後還有人。」
我了然的回答：「我知道，是厲家，黑道的那個對吧。」
結果，娃娃姐卻說出了另外的答案。
「不是，是一家海外的生物科技公司。」
「海外？生物科技公司？」我有些難以置信的復述了一次。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我記得莊氏集團好像也不是搞生物科技的吧？我記得他們好像是電器的……
鬼使神差下，我試著詢問道：「你知道那家生物科技公司叫什麼名字嗎？」
「名字嗎？」顯然，娃娃姐也沒有預料到我會這麼問，愣了一下之後才反應過來回覆了聲：「等我一下喔。」
幾分鐘之後，電話那頭才又重新接電話道：「那間公司叫做Nexano Life Sciences，國內好像也有註冊商標，就是奈克薩諾生命科學。」
「奈克薩諾……」我沉吟了一會，總覺得這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
一邊思考著，我一邊動手翻起了手邊的資料，果不其然，在里卡諾的背景資料哩，就有這麼一家跨國企業。
Nexano Life Sciences（奈克薩諾生命科學）以Next（下一步）」與Ricano里卡諾為構思融合再一起的詞，暗示大毒梟里卡諾朝世界更進一步的野心，說白了就是大毒梟的犯罪鏈的其中一條。
等等！里卡諾不是跟厲家合作的嗎？為什麼娃娃姐這邊查到的會是莊瑞？莊瑞又是什麼時候跟里卡諾搭上線的？這其中有問題！
意識到情況有變化之後，我馬上追問道：「你怎麼知道這間公司是隱藏在莊瑞背後的人？」
「這個，說起來就有點複雜了。」娃娃姐一邊斟酌一邊解釋：「奈克薩諾這家公司，他們的商品固定都是通過海運貨船，藉由楚家的南貨港進入國內，按照慣例，進入楚家的貨櫃，會以合作的形式，跟吳、趙兩家拆分，走他們的通路，流向各個渠道。」
「也就是說，奈克薩斯的直接跑進莊氏了？」我很自然的搶答道。
「不是。」然後我的猜測就被娃娃姐給否定了：「這也是奈克薩斯聰明的地方，他一樣是經由吳、趙兩家的通路流通進入大盤商的渠道，經過層層中轉，但最後會在一些零散的中、小型盤商處匯總，最後以代理的名義集中在莊瑞的手中。」
聽完後我忍不住讚嘆：「這麼麻煩？」
也就是這種需要偷雞摸狗的東西，不然一般人誰會這麼無聊。
「是啊。」娃娃姐的聲音裡也有些許佩服：「如果不是我家的人會定時調查市場、通路的習慣，我們也不會注意到他們之間過了好幾手之後才流到莊氏的旗下。」
仔細思考了一下後，我意外的驚叫出聲：「也就是說，其中的大盤、中間商跟零售整條線路都是他們的一份子？」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怎麼去解釋他們能百分之百的保證所有貨物都能完整地收攏回手中？而且這種複雜的關係網，不是可以信任的人，他們又要怎麼確保每一單子的流通進度？光是這一點就能察覺到里卡諾的不簡單。
可是，不對呀，如果說娃娃姐在那麼早之前就在關注莊瑞，那麼這次莊瑞跟厲家的衝突，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思考了很久，我還是沒有得出合理的解釋，無奈之下，我旁敲側擊的向娃娃姐問出了我的疑問。
對此，娃娃姐的解釋也很特別，她的說法是，她關注的部分是企業那邊跟家族，反而是莊瑞個人並沒有在她的關注範圍內。
只能說，女生注意的地方，真的跟男生不太一樣，娃娃姐著重的點反而是履歷跟實績，也就是莊瑞曾經做過的種種，如果是我，就一定會以查光她祖宗十八代的架式去查了。
但也是因為著重的重點不同，他們才會透過層層的關係網查到了莊瑞跟奈克薩諾公司不尋常的關係，所以也不能說這樣到底是對還是錯就是了。
不知怎麼的，聽完了娃娃姐的解釋後，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判斷這樣的邏輯到底正確與否了，唯一能慶幸的大概就是碰巧抓住了莊瑞勾結里卡諾的小辮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