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後,林祤喬的手機滑落在床單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她腦中一片混亂,所有理智都在那一刻崩塌。奶奶的靈位牌碎了,骨灰罈空了,墓碑被動了。這不是單純的巧合,也不是什麼盜墓賊的把戲。這是一種預兆,一種她曾經在那些不祥夢境中感受過的,卻不願承認的、來自彼岸的呼喚。 她猛地從床上跳起,抓過一件外套胡亂套上。她需要去奶奶的墓地看一眼,親眼確認這駭人的事實。她無法再躺在床上,任由那些冰冷的恐懼將她吞噬。 從市區到郊區的墓園,車程不到半小時,但林祤喬卻覺得那條路異常漫長。沿途的街燈像是被一層薄霧籠罩,光線朦朧而詭異。廣播裡傳來主持人溫和的聲音,在這一刻卻顯得格外刺耳。她把音量調低,只剩下引擎的低鳴和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當她的車駛入墓園時,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但天空依然是壓抑的灰藍色,像一塊沒有生氣的巨大畫布。墓園裡除了她,空無一人。整齊排列的墓碑在晨光中顯得異常森然,彷彿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默默注視著她。 林祤喬握著方向盤的手心滲出冷汗。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她下車,循著記憶中的路線,一步步走向奶奶的墓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柔軟的泥沼裡,沉重而緩慢。 終於,她看到了。 奶奶的墓碑。花崗岩的表面,的確被人動過,原本平整的草皮被翻動,露出下方泥土的顏色。更令她膽寒的是,墓碑上奶奶的照片,右眼的位置,竟像是被某種尖銳的利器劃過,留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裂痕,正好穿過瞳孔。 「奶奶…」林祤喬發出微弱的呻吟,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這不是盜墓賊的傑作,盜墓賊不會去刻意破壞照片上的眼睛。這更像是一種示威,一種詛咒,或者…某種扭曲的訊息。 她試圖撥打大伯的電話,但手指卻在撥號鍵上顫抖,無法按下去。她知道大伯說的是真的,甚至比他描述的更糟。 她緩緩蹲下身,伸出手,想觸摸那道裂痕。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將碰到照片的那一刻,一股冰冷的氣流突然從墓碑深處竄出,帶著一股濃烈的、令人作嘔的腐爛氣味,直撲她的鼻腔。 林祤喬猛地縮回手,差點跌坐在地。她感覺到那股氣流彷彿有實體,像一隻無形的手,在她周身盤旋,試圖鑽入她的毛孔。胃部再次劇烈翻攪,她感覺自己快要嘔吐出來。 「是…是您嗎?」她艱難地開口,聲音顫抖得幾乎不成形。她不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是奶奶的魂魄,還是什麼更為邪惡的存在。 就在這時,她眼角的餘光瞥到墓碑旁那棵老松樹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閃爍。那是一塊很小的木牌,被泥土半掩著,上面刻著幾個扭曲的符號,以及一個蒼勁的「辰」字。 林祤喬的心臟驟然收緊。辰...林祤辰。 這塊木牌是誰放在這裡的?為什麼會有祤辰的名字?她彎下腰,用顫抖的手指撥開泥土,將那塊木牌從地上挖起。木牌的背面,潦草地刻著一行字,像血一樣的紅色滲入木質的紋理,字跡歪斜,卻清晰可辨: 「血親之債,魂歸故里。」 那一瞬間,林祤喬腦海中所有零碎的線索瞬間連接起來。奶奶的預知夢,再次傳來的噩耗,被破壞的墓地,還有這塊刻著祤辰名字和血債的木牌。一股寒意從頭頂灌下,瞬間蔓延到她全身的每一個細胞。 奶奶的靈魂,不只一次回訪,而是為了向她示警!那些夢境,那些詭異的景象,都是奶奶在拼命告訴她,林祤辰惹上了什麼天大的麻煩,甚至,已經危及到了陰陽兩界! 林祤喬想起奶奶在夢中,那帶著「解脫」的眼神。難道奶奶不只因為病痛而解脫,更是因為擺脫了某種被禁駮的束縛,才能在過世後再次回到人間示警?而這一切,都跟林祤辰脫不了干係! 她猛地轉身,望向來時的路。墓園的入口處,一個佝僂的身影正緩緩走來。那人穿著一件灰色的舊大衣,頭上戴著一頂破舊的鴨舌帽,帽簷壓得很低,看不清臉。但他走路的姿態,卻讓林祤喬感到莫名的熟悉。 那是一種…一種在夜市巷弄裡,在街角陰影下,經常能看到的,陰鬱而鬼祟的步態。 一股強烈的預感,比剛才任何時刻都來得強烈,像電流般竄過她的脊椎:這個人,跟林祤辰,跟奶奶「再次歸來」的噩兆,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而她,林祤喬,已經被捲入了一場她無法想像的、關於血債與靈魂的恐怖漩渦。
—待續—
此篇小說所有人物、事件、地點皆屬虛構,與現實中的任何人、事、物如有雷同,純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