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燁是個五十多歲的女強人,失敗的婚姻讓她不再相信愛情。
父親去世前,幫她物色了海歸喬野。
總還是需要後繼有人。
老爺子留了個心眼。
古有王莽篡權。
如果最後沒有後代,公司寧可給親族。
喬野有意無意討好,可他們的感情還是不能算好,也不能算不好。
婚後沒多久,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風瑰瞳。
風燁對瑰瞳傾注了全部的愛,連公司的事務都更多地交給了喬野。
只可惜瑰瞳五歲時,從樓梯摔下去,自此離開風燁。
風燁痛失愛女,夜裡每每驚醒,撕心裂肺地喊“瑰瞳”,喬野心疼地抱住了她。
他們找了業界知名的催眠師。
三年時間,風燁仿佛又樂觀了起來,準備面向新的生活。
丈夫卻在這時出軌了。
他經常半夜發些莫名其妙的短信給一個未知號碼,還刻意防著風燁。
更有甚者,風燁這天被噩夢驚醒,喬野居然不在身旁。
她輕輕打開門,聽到客廳有微弱的說話聲。
探下頭去,喬野的手放在一個年輕女孩的肩膀上。
風燁想也沒想,快步沖下樓梯,抬手就是一人一巴掌。
女孩低頭不語。
喬野則徹底怒了,咆哮著問風燁到底想怎麼樣。
風燁不甘示弱,質問喬野怎麼那麼大的膽量,偷吃都敢帶回家,還要當著風燁的面嗎?
女孩哭著跑出去。
喬野氣到推了風燁一把:“你胡鬧也要有個限度。我都說了不要在家裡工作,你讓何秘書來,如今還怪我?”
隨後便追了出去。
風燁掃視客廳,一旁的桌子上擺著三台筆記本和三個水杯。
混亂的記憶湧入腦海。
確實是公司的何藝何秘書。
何藝也是海歸,年紀輕輕從全球排前十的高校畢業,拒絕了保研邀請,毅然回國。
原本是基層領導的秘書。
四五年前,風燁下去視察,跟何藝很投緣,特別是她害羞時轉手指的動作像極了女兒,風燁便有意無意帶著她一路飛升。
可以說,風燁把何藝當另一個女兒看,有時候喬野出差也會叫她來。
昨夜不知道為什麼,風燁困得要命,早早便睡了。
沒想到他們工作到這麼晚。
風燁披了個衣服追出去。
找到何藝時,她瑟瑟發抖地望著空無一人的街道,不停搓手臂取暖。
“為什麼不回家。”
何藝又轉起手指,委屈地說怕風燁傷心,又不敢回去解釋,只能一個人在街頭躊躇徘徊。
風燁揉了揉女孩的臉頰。
何藝小聲呢喃:“風姨,你要是我媽媽就好了。”
一句話讓風燁的腦子混亂起來。
仿佛她的女兒,真的是二十年前丟失的。
眼前的女孩和女兒的面龐重疊在一起,風燁的思緒越來越混亂,仿佛看見何藝和女兒面對面微笑。
風燁清了清混亂的思緒,拍拍何藝的頭:“要不,做我乾女兒吧。”
話聲未落,何藝朝她身後瞅了瞅,哆嗦起來:“副總來了。”
風燁迅速轉身護住何藝。
“乾女兒?”喬野絲毫不掩飾因為憤怒而引起的嘴角抽搐,“沒想到你還喜歡認女兒。”
何藝輕拉風燁的袖子:“他不是好人,剛才還想對我……”
風燁安撫性捏捏何藝的手,並沒有對喬野示弱。
很快,大家都知道了“乾女兒”。
這天清晨,風燁難得起了個早,打算回公司把自己手裡的職權拿回來。
喬野在她梳子上小心翼翼取頭髮。
這是在怕什麼?
除了喬野和何藝,風燁沒什麼親近的人,也只能從催眠師那裡尋求一些意見。
“乾女兒而已,他到底在緊張什麼?”
催眠師也很疑惑,
“你最近胡思亂想還經常失憶,可能是藥物的副作用,我幫你換一種。要相信科學,凡走過必留下痕跡。”
風燁揉了揉頭,取了新藥,在瓶口螺旋處用筆劃了一道,每次服藥前都會仔細檢查。
喬野沒幾天就露了馬腳。
面對風燁的指責,他依舊很囂張:“有指紋嗎,難道不能是你乾女兒做的?”
風燁壓下這口氣。
自此喬野進不來這棟房子。
但是二十年前的舊事,居然真有人幫風燁查出來了。
一個五歲的小女孩被綁架,綁匪威脅不許報警,還要七百萬的贖金。
有人報了警,綁匪的專業程度卻超出警方想像。
小女孩再也沒能回來。
她叫風清瞳。
記憶如潮水湧進來,風燁看到二十多歲的何藝和五歲的瑰瞳不停變換,最終凝聚成一個陌生又熟悉的五歲女孩面龐,轉著小小的手指,小臉都因為緊張而皺了起來:“媽媽,清瞳一定乖,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風燁佯裝生氣,背過去不看清瞳。
就那麼一個瞬間,快速駛過的麵包車擄走了茫然的清瞳。
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再也收不住。
風燁喃喃自語:“清瞳,清瞳,媽媽怎麼會忘了你呢?瑰瞳,歸瞳,媽媽以為是你回來了啊!”
風燁也拿了何藝一根頭髮,馬不停蹄地送去醫院。
失憶狀況越來越重,她打算拿到鑒定結果,就立遺囑。
只是好巧不巧,風燁在公司不遠處看到一個撐著傘,身姿熟悉的紅衣女人,喬野急匆匆趕過去,丟掉對方的傘就吻起來。
風燁進了公司,何藝正拿著文件分配工作。
她心頭最後一顆大石落了地。
甚至沒有等親子鑒定就秘密招來律師,就怕自己隨時會遭遇不測。
她把一切都留給了何藝。
遺囑上對何藝的唯一要求,是鑒定報告的結果,風燁相信醫院會給出正確的答案。
喬野的暴走在意料之內。
風燁還在催眠他就闖了進來,拿著離婚協議書叫囂著要殺了她。
這種驚嚇確實差點要了她的命。
風燁很快冷靜下來,不緊不慢地看向催眠師:“這裡還有目擊者。你真的不怕一分錢都拿不到,還要坐牢嗎?”
催眠師回報風燁一個微笑,突然變得風情萬種:“親愛的,要不我來吧。你上庭做個證人,幫我出具諒解書。”
喬野抱住她,吻得難捨難分,唇齒一邊糾纏一邊哼著“我哪裡捨得”一類的話。
風燁愣在那裡。
這一刻,她突然想明白自己失憶的原因。
她重新坐到沙發上,深深吐出一口氣,慶倖還有女兒,整個人都釋然了。
“動手吧。”風燁閉了閉眼,“風家和風家的律師團隊都不是吃素的。今天殺了我,又有誰能幫你出諒解書。”
“還有我呢。”
門打開,一個清澈聲音打破風燁的幻想,“媽媽,爸爸真的好厲害,連親子鑒定的結果都能改,騙得這個傻女人團團轉。”
“哦,你還有這個本事。”催眠師看向喬野,嘴角翹起來,“我怎麼不知道啊。”
喬野聳聳肩,不置可否,一手掐上風燁的脖子。
漸漸失氧的過程中,風燁的記憶回到二十年前的那個下午,一切開始的地方。
抱起小小的清瞳,吻在她肉嘟嘟的臉龐。
“媽媽不怪你,不怪你啊。你永遠是媽媽最愛最愛的小瞳瞳。”
白鹿青涯 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