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530
休假的週五,昨夜子時前入睡、三個循環(90分鐘*3)時起身如廁又三個循環後自然醒,睡足九小時的我,精神與肉體的狀態還不壞。
風很涼、有太陽,讀完一本借來待還的書――《走路的人,河正宇》,是自稱走路的演員的河正宇關於走路的各種記錄。記錄包括因何開始走、走路讓他思考了些什麼、他如何看待走路這件事,以及一起走路的人,走路帶給自己的種種影響;諸如此類。我沒辦法像他所發起的「走路會」成員那般以日行三萬步為目標(眼下的標的是八千步),但如常使用雙腿行走對我而言並非理所應當,也因而對他所言頗有共鳴。
「明明已經很忙了,為什麼還要走那麼多路呢?」
「從什麼時候開始走那麼多路的?」
是啊,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仔細回想,或許是始於我能做的事只剩下「走路」的那段時期。即使沒有人願意看我的表演,沒有半寸舞台容得下我立足,我卻始終不願埋怨世界或歸咎機運。無論在恍如一無所有的茫然昔日,或是忙得必須壓縮睡眠時間才能消化行程的現在,走路,一直是支撐著我的方式。
我很喜歡這一點。無論置身什麼處境,無論擁有什麼,走路,是只要我活著,就能繼續做的事。
以上來自〈自序〉
下面是一些個人有感的摘錄。
064
什麼也不做與休息不同。休息也需要努力,是我後來才學懂的道理。至少,也該投入與工作同等分量的心力,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心才對吧?
086 - 087
比痛苦更容易將人擊潰的東西,或許正是厭煩。痛苦中存在著只要撐過去一切終會變得有意義的期待,厭煩卻令人感覺自己所做的所有行為都不值一提。這一切都是沒意義的,這種念頭不斷在腦海中竄湧。
(中略)
為什麼走到一半,突然開始在尋找所謂「意義」的過程中,產生放棄的想法呢?或許,佇立於痛苦正中心的當時,我們徬徨尋覓的並非「這段路的意義」,而是「可以放棄的理由」吧?
「一切從一開頭就是個錯誤」、「這段路本來就不屬於我」自顧自地否定設定的目標,將其合理化為「因為事情本身值得放棄我才放棄的」。
或許,不只是走路。人生在世,當面臨格外難受的日子時,我們總會突然開始拚命想找些了不起的意義,一旦找不到,又會辯稱那是「沒有意義」、「打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迷失在如此遙遠的路途,作為引路燈塔的初衷於決心,逐漸不再能作為前進的憑藉,便驟然停下了腳步。
174 - 175
每天持續一樣的行動,進而成為習慣後,往往也不再需要特別的努力就能起床走路了。身體熟悉的習慣,自然地減少不必要的想法。偶爾,我們會被禁錮在環環相扣的思緒裡,虛耗著光陰,卻什麼也做不了。煎熬的時日,封閉自我,讓自己動也不動地成為自製監牢的囚犯。這一切,也都是習慣。於是,跟著自願豢養的絕望,身體慢慢地退化。然而,只要養成走路的習慣,不用煩惱也不用下決心,身體便會自然地移動。
不只有在身體狀況很好,或是擁有什麼完美條件配合時,我才走路。為了日後萬一真的得面臨需要在地上爬行的最惡劣情況,依然能如慣性、如習慣般走路,今天的我仍繼續走著。
309 - 310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適當的比喻,但在樹下等待柿子掉下來的情況,其實意外地多。張大嘴,動也不動地持續等著柿子掉落,結果搞得自己又是下巴痛,又是身體發麻。完全不見迫切等待的柿子有掉落的跡象,而從樹上下來的只有各種小蟲,令人惱火地爬行著。渾身發癢之餘,當然也很痛苦。不努力,便看不見。既然承受著沉重的苦痛,顯然是付出了努力。只是,還有像是爬到樹上剪下樹枝、使盡全身力氣搖晃樹幹、到村裡拿根長竿來摘柿子等各種方法,同樣的那段時間,大可嘗試做些其他事。
不要因為當下承受著痛苦,便錯覺自己正在努力。務必隨時看看四周,想想自己會不會在根本不是公車站的地方,等著永遠不會來的公車。
315 - 316
所謂人生,或許是場較量著誰能先學會擺脫不幸、痛苦之事的比試。每個人都會遭遇意外、經歷痛苦、受到傷害、悲傷,而這些事比想像中更容易擊潰我們。一旦停留在那樣的狀態太久,摧毀我們的便不再是某事或某人,而是我們親手將自己推向毀滅的深淵。人生的課題,便是最終能多快逃出那潭深淵,何時能變得沒事?能不能復原?無論置身什麼處境,持續走路、親自做料理來吃等日常瑣事,便足以將我救出那潭深淵。
謙卑於賦予我的才能,並感謝一切成果。
我下定決心,邊走,邊吃,邊祈禱。
在藏語中,「人類」意指「走路的存在」或是「且走,且徬徨的存在」。
我祈禱。祈禱將來的我,始終是個走路的人;祈禱無論置身何種處境,始終是不放棄再踏出一步的人。
――《走路的人,河正宇》河正宇 하정우 9789869801584 譯者-王品涵 新經典文化 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