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說任何影像,聲音,文字,廣義的記錄都是一種對上帝的褻瀆,一旦有了不朽的念頭,大家都得進烤箱。」(p.116)

「我」好像邊寫邊重組自己的人生。這可能被稱為回憶錄,也可能是一種魔法,是想著想著,發現了一點線頭,慢慢拉、跟著線頭走,會連著一條藍色布幔,而攤開是一片海。
海有時平靜無波,有時波濤洶湧,難以預料。浪花也可能碎成一隻隻蝴蝶飛舞;平靜海底也可能有鯊魚張口將你吞沒。
無法不從書裡感覺到,父母離異對「我」的生活造成多麼翻天覆地的影響。但我更想知道的是,「我」為何如此執著於「書寫/記錄」?
故事起於「我」無法順利起筆的小說,「我」轉念想:那就寫回憶錄吧!「我」從童年和父母共有的生活開始,也曾有那種充滿奶香的童年,隨手一挖都如冰淇淋甜蜜;直到父母離異,「我」的日子開始有了自己的步伐,非要往無法控制的地方邁去。
「我」曾以為寫下的記錄就永遠是她的。直到生活變質,親情、友情或是童稚的愛,都不能真正讓「我」的生活感受到愛了。
「記錄最可怕的是,他們會回頭吃掉那些時刻,覆去那些時刻,最後變成唯一的時刻。」(p.260)
想通這一切的「我」,在國中畢業那年燒掉了她的十一本筆記本。
那麼,是什麼讓「我」又重新決定開始書寫?
若「我」不願重拾筆墨,身為讀者的我們不會讀到今日被「我」稱之為回憶錄的這些。讀者我無法明確找到時間點,或許人生命的時間軸也沒有如此分明的斷點,但我想是在某個時刻,「我」開始這樣理解:「故事在第一次說出口時就有了自己的生命,取代了發生的事。」
記憶不是被語言或記錄奪走了,而是長出了自己的步伐。你能不能就望著它的背影,欣然送它離開;接受記憶如嬰兒學步,邁出第一個腳步的那刻它就註定離你越來越遠?
坦然接受終將一無所有的我們,或許就能笑笑告訴自己:我長大了。
作者李佳穎說:「它是一個人在語言裡面重新認識記憶的故事。」
作者使用的許多描寫方式對我來說有些陌生,卻會在看到的第一眼直覺上地被觸動。我忍不住在腦海中搜索成長的碎片,即便經驗大相徑庭,依然會在某些岔路口看見相似的影子。有時會被絆倒,卻也不少惺惺相惜。
至於,為什麼是「進烤箱的好日子」?
也許,走進烤箱,才能看到不顧一切之後蔚藍的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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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名 ] 進烤箱的好日子
[ 作者 ] 李佳穎
[ 出版 ] 自轉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