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了，但在媽媽眼裡永遠沒有選擇權
「來，小清，這個湯再喝一點，紅棗補氣，最近看妳臉色有點差喔。」陳之華邊舀湯邊觀察林予清的臉色，比臉書演算法還精準。
林予清手裡已經抱著一碗紅燒牛腩，碗邊還黏著半塊炸豆腐。她努力點頭：「好，謝謝阿姨，真的好好吃。」
傅季然坐在她旁邊，一邊剝蝦一邊悄悄問：「你真的不會撐死嗎？」
「你媽餵我，我能不吃？」她小聲回，看著碗裡的炸豆腐，只希望它現在能立刻活過來，跳出她的碗。
「你剛剛已經吃三碗飯了，我替你的胃感到擔憂。」
還來不及回嘴，陳之華放下湯碗，一臉正經地看著兩人：「吃飽了就去收拾一下，準備回家。」
林予清一愣：「啊？我等一下再去搭捷運就好啦。」
「不是回你家，是回季然那邊。」她語氣自然得像是在說「外套穿好」。
「咦？」林予清下意識看向傅季然。
傅季然也一臉「我本人都不知道這件事」的表情，剝蝦的手頓了一秒：「媽，我房間現在有點亂……」
「你是不是當我瞎？上禮拜我去你家的時候還聞了一下洗衣精味道，乾淨得很，整間屋子比你自己還有條理。」
傅季然：「……好變態的檢察方式。」
傅爸從餐廳另一邊悠哉補槍：「而且小清接下來不是要在我們附近上班？你開車又方便，順路接送剛好。」
林予清：「可是……這樣會太麻煩——」
「妳再說一個字就是看不起我們家。」陳之華直接摀住她嘴巴，語氣溫柔得可怕。
「不是，我是怕打擾季然哥——」
「他怕孤單。他需要妳幫他看冰箱有沒有東西壞掉。」
「媽！」傅季然終於忍不住，拍了一下餐桌。
陳之華完全不理會，語氣和煦地宣布：「小清等一下記得拿你那包麻糬，一起搬過去。」
林予清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著湯碗，看著眼前這場「入住公告式會議」，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
「不是——阿姨，我跟朋友講好了，我有地方住，真的不用麻煩了。」林予清急得筷子掉了都沒撿，試圖力挽狂瀾。「我們還約好，等一下要一起去買備品，真的！真的！不用麻煩季然哥。」
傅季然在一旁配合的天衣無縫，「沒錯，我會送她回家，還會載她跟她的室友去大賣場，親眼見她走進去，報備安全之後再回家。」
陳之華看著他們兩個篤定的樣子，像朵失去水分的玫瑰，垂頭喪氣：「好吧。記得報平安。」
林予清和傅季然面面相覷，他忍不住開口：「你也不用那麼失望吧？」
橘白相間的皮沙發因為剛吃過飯還殘留著一點熱氣，大家都吃飽了，只剩林予清端著碗坐在沙發上，她吃不完，但也捨不得讓阿姨辛苦煮的晚餐去見廚餘桶。
不規則玻璃茶几桌上，還留著半盒傅爸剛剛提回來的栗子蛋糕、切好的飯後水果與紙巾胡亂堆在一邊。
她身體軟軟地靠著沙發靠背，看著手機剛剛室友發來的訊息，一邊用筷子戳著碗裡剩下一顆牛腩，心思根本沒在食物上。
阿芳訊息：「清清清清清——我的寶貝清清，我男友想來家裡跟我一起住，他好黏～好可愛，他求我我真的拒絕不了他，怎麼辦？」
她低頭看著那段可愛的文字，內心崩潰，她氣得用語音輸入了一行文字：「我沒辦法欸？他今天一定要來嗎？我可以之後再找其他地方……可是今天這樣我就沒地方住了。」
打完後她自己又覺得太直接，想刪掉又覺得自己沒錯。剛按下傳送鍵，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餐廳那頭悠悠飄來——
「小清，妳在看什麼？」
林予清一個抖，差點把筷子彈進牛腩裡。
她抬起頭，看到陳之華站在門口，一手拿著剛泡好的花茶，一臉「聽到了不得了的事」的表情。
「呃……沒有啦，就是，我原本跟朋友合租……她最近交男朋友了，晚上說想來家裡，我覺得這樣有點奇怪……」她語氣越說越小聲，像怕哪個句子會觸發社會案件。
「然後她剛剛問我，能不能讓她男友一起住……」林予清輕聲補了一句，尷尬得想躲進地毯裡。
陳之華眉毛一挑，聲音比防盜系統還快啟動：「蛤？那妳當然不能住那裡啊！什麼情況？女孩子要自重啊！」
傅季然從廚房門口晃出來，嘴裡還咬著一根叉子：「你也太激動了吧，她只是還沒找到新房子而已。」
「你給我閉嘴。」她立刻吼回去，轉頭對林予清語氣又溫柔得可以滲出玫瑰香：「小清啊，你乾脆先去住季然那邊啦，他房間乾淨，有空間，走路五分鐘就有捷運站，而且人雖然嘴壞，還算安全啦。」
「阿姨……」林予清整個人差點裂開，「我真的沒事啦，我再看看別的租屋網就好——」
「妳再看看我就要生氣了。」陳之華把茶杯「啪」地放在茶几上，然後轉頭吼她兒子：「季然！今天晚上你先幫她整理客房。」
傅季然：「……不是，我今天本來要熬夜打電動耶——」
「你剛剛是說——電動嗎？」陳之華笑得溫柔的像能滴出水，下一秒閃電伸手揪住兒子的耳朵，「現！在！立！刻！去！」
傅季然俐落閃過他媽的毒爪，轉身邊走邊抱怨：「有客人進駐還不能選時段，以為這是哪家飯店啦……」
林予清還坐在沙發上，一臉「我什麼時候答應的」表情。
她抬頭看傅媽，剛想再反駁幾句，就被那張寫著「我這輩子只怕不夠照顧妳」的臉壓了回去。
「阿姨，我……真的不用——」
「你不住他家，我現在就打電話叫你爸來我們家接你回去。」
「……我知道了……」
陳之華滿意的從林予清手上，端走那碗早就食不知味的冷飯，「妳今天什麼都不准做，就給我當公主。」
牆上的大理石冷冷亮亮，像整晚都在旁觀他們家這場鬧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