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傑,你去幫叔叔餵雞好嗎?」
暑假的某一天,一如往常,煩悶的下午,充斥著白噪音般的蟬鳴聲被打破了規律。
阿傑雖然心裡百般不願意離開沒有日曬的房間,但每次幫忙完叔叔都會在事後請他吃冰,似乎沒有什麼太正當的理由拒絕了。餵雞的過程其實並不會太久,只是因為是放山雞,他們可以任意地到處亂走,阿傑每次都會再確認有沒有每隻雞都有吃到、有沒有哪隻雞落跑了。有幾次野狗跟隨著阿傑的腳步,試圖溜進圍籬裡,雖然沒有得逞,但已經讓他嚇得冷汗直冒,即使是在夏天。
「要是可以不管那些沒吃到飼料的雞就輕鬆多了。」阿傑心裡想。
暑假期間,阿傑跟姊姊都會在媽媽這邊的叔叔家度過。阿傑雖然知道爸媽還要上班所以才送他們到這,而且叔叔也對他們不錯,但心裡還是有點不甘願。
他覺得這裡讓他不自在。
「你們在這邊吃飼料會開心嗎?」阿傑對著低頭猛啄的雞們問著。雞沒辦法回答,但阿傑似乎也沒有想要知道雞真正的想法。至少自己已經過得比雞自由了。
回家的路上,阿傑突然感覺到肚子一陣劇痛。今天中午的便當怕是吃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吧?他三步併作兩步的快走,想要在便意達陣前安全上壘。叔叔位在鄉村的家空間還滿大的,所以即便踏進了家門還是不能掉以輕心。但令阿傑內心翻白眼的是,廁所好不容易就在咫尺之前,門竟然是關上的。
「姊,你在裡面嗎?」阿傑轉門把發現上鎖之後,用力敲門板,但卻沒有任何回應,只聽到有流水的聲音。這間房間以前是叔叔的兒子們住的,等到他們長大離家後,正好可以拿來當作客人借宿的地方。其實整棟房也不是沒有其他間的廁所,但阿傑心想:來得及走去別的廁所嗎?感覺只剩臨門一腳了。
「不管了,只好硬開門了。」廁所的門把雖然是從裡面鎖上,但其實從外面還是可以用硬幣卡進門把縫裡轉開。阿傑和姊姊早已經過了一起洗澡的成長階段,所以除非像這種緊急狀況,不然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
門一打開,姊姊確實在裡面,但並沒有在上廁所,而是站在洗手台前。
「不好意思我真的快大出來了!」阿傑還沒說完就一屁股坐在馬桶上了。
心頭大患卸下後,阿傑才終於有心思去想別的事情了。他撇過頭望向駝背且站姿僵硬的姊姊,才意識到原來剛剛的水流聲是洗手台的水龍頭。阿傑看著從剛剛到現在不發一語的姊姊,只是使勁地在搓手,臉色蒼白、眼神渙散、頭髮蓬亂。他突然有點慌,因為眼前的人跟平常好不一樣。阿傑用力地搖了搖她的肩,姊姊才終於回過神來。
「好想吐。」
阿傑以為姊姊是因為臭味才覺得噁心,但當時的他無法想像,即使是過了一年、五年、甚至十年,每當姊姊想起這天,噁心的感覺卻沒有絲毫減退。
不是因為臭味,至少,不是因為阿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