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重回宜蘭市區,走在熟悉的巷道,想起模糊的歲月。這片土地上有我想念的人,聚首是緣分,晤談不免歡喜中帶有失意,想起他對我說:「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臨行讀信哀慟不已,回了一句:「明日隔山岳,世事兩茫茫」,便覺自己是過客,此地是永遠錯過了。我最喜歡的宜蘭,遺憾而昔去,今歸而懷念,如果不是此地,我不會察覺自己的深盼。
上次相聚,執意走了十五分鐘,走進奕順軒買名產,我跟他說起這件事,我倆面面相覷,隨即大笑一聲,竟滿是悲哀,原來我早已是外地人了;今次相聚,我仍然執意進了奕順軒,無意說起時,只權當是個笑話,卻難以釋懷。
奔赴兩頭的生命,或各自昂揚,或獨自徬徨,「明日隔山岳,世事兩茫茫」。
在車窗外,揮手再見時,想起餐桌上一年後約定。我也不知道,為何他會逕自說起「一年後」,而不是下個月或一季?是否這是某種心照不宣的「溫柔」?是否是某種無法點破的「殘忍」?我們的人生與相見,開始要以「年」來計算了,總有一天,是不是我們會對此習以為常?對此竟渾然不覺?當分離之際,終於不再哭啼,而是微笑祝盼,點頭示意。